钟寒天,司空,就是这个样子心甘情愿地上当的么?
日后要想反悔,最好先回味一下那一刻动心的情景,当即可以挽救多少本不该反目成仇的痴男怨女。
钟寒天,司空,就这么被拖进泥潭无法抽身的么?
故事听到这里,我觉得后面的大可以不听用再听下去了,够了。
我又一次,被突如其来的事实,接二连三地,砸得头破血流不知所措。这些人,这些事,令我心力交瘁。其实,这些全部都是借口。假设那里面的两个男人,至少有一个足够爱或者关心信任自己曾经爱和关心过的人的话,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不能怪这个Anna,她是个坏人,却因为有人给足了她机会做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我赌过一场。我已经输了,但至少得给自己留点尊严。我实在不想再听下去了。
“清晔,我们走吧。”我起身去拉清晔。蓦然发现清晔怔怔地出神,好似当日被青花瓷片割伤了满手流血的那天一样地出神。
“可怜的小东西……”Anna看定了我,“就你一个人,蒙在鼓里。他们,她,他,还有他,全都知道。你如此信任的人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敢告诉你真相。呵——比我还虚伪。”
我慢慢地转身,对着清晔那张煞白的脸,一字一顿地问道:“清晔,你知道吗?你一早知道的吗?”
清晔看着我苦笑,缓缓说道:“知道的……可是……他们两个,只能回来一个……你们……不会长久……所以,最好不告诉你……对你好。没想到……”
这个绝望疯狂的三角形里面,有一个边,或者有一个角,被狠狠致命一击,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自动出局——我自己。
人百负之而不恨
今夜我的肚子里空空如也,我的心里面恍恍惚惚,我的脑子里结结实实,很奇怪的感觉。更加奇怪的是,我不伤心,只有愤怒。我脑子里装满了来自好几个人,好几张熟悉的脸晃动着,争先恐后表白灌输给我,试图塞进我脑子先下手为强抢占有利地形道德制高点的各种故事版本。
Anna那些话,依旧在耳边不停地重复播放着:“你以为司空这么一个精准玲珑得如同黄金分割线一般的人,竟然会笨到居然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既对付了我,又能保证不让你受伤么?他分明就是想要让你受伤,而且是通透彻底地受一次伤。显而易见,他既不愿意受制于我,更不愿意受制于你。我和你,都不过是他想要彻底摆脱的人而已。所以,你和我,一起受伤好了。但是,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回来。我已经没有兴趣知道答案了。你要知道的话,你自己想办法找出来。”
Anna这个女人的话,我信是不信?还有清晔的话,我信是不信?他们其他人的话,我信是不信?
我很想跟他们一个一个地对峙,问清楚所有的来龙去脉;我更怕再一次被他们的话欺骗受伤。我开始对自己的判断力产生了严重的怀疑,与此同时我的承受力和对外界的信任,急剧下降。受伤太多,不代表受伤免疫。
我的理解原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或者是,只对你们自己重要?我的信任,不是一钱不值的么?
我以为自己可以洞悉人心,殊不知,这是迄今为止我最大最傻的一次自欺欺人!!我恨你们!恨你们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借口保护我,把我蒙在鼓里任情摆布!
Anna说得真好:“男人们会说谎,可别忘了女人也会说谎。而且,说得比男人更好。尤其是那些平时不怎么说谎的女人。”
很傻,很天真。说的就是我。
这么多版本,这么多一面之词,听起来全都一样,一样的荒谬,一样地自相矛盾的可笑,生怕不能再一次骗到我,生怕自己的良心不好过从此要背负上沉重的包袱。你们曾几何时开始在乎我那些来得太容易,太过一钱不值的信任了?
如此这般地小心翼翼谋划计算,不过是为了你们自己!我不但付出信任,还傻兮兮拿自己给你做借口,一个并不漂亮的借口。“人百负之而不恨,己信人,终不疑其欺己”。我自问,还没有如此胸襟,到头来,我也不过是俗人一个,所以,我恨!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家,抖抖索索打开了抽屉,拿出里面的日记本。我翻箱倒柜地,找一件东西,一件可以引火烧身的东西。厨房,洗手间,到处都找不到。
我颓然地把那天在火光冲天之中发疯一样抢救修补过的那些爱如珍宝的残余物件,漫不经心地零散扔在地上,踩在上面走过,去了浴室。
深夜的空气,凉意沁入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