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凯伦一步进入了浴室,关门,上锁。
黄叶无声地站在原地,苦涩地勾了勾唇角。
他再出来时,臂上已经没有纱布,一只手艰难地勾着睡袍的带子想要扎起来,终究没有成功。
“我来帮你。”黄叶迎过去。
他的身子一偏,避过。爬上床,他躺了上去,闭上了眼,没有和她说话的打算。
他的身子移动的时候眉头明显地皱了一下,显然扯痛了伤口。黄叶的心跟着一提,想上前问问他的伤情,但鉴于他的冷淡,不敢再惹他不开心。
在原地站了好久都没有动,床上的江凯伦发出浅浅的呼吸声,显然睡着了。
黄叶这才动了动身体,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掀开了被子将他的衣袖小心地挽起。
臂上,一道不浅的伤露出来,虽然已经结痂,但经水一泡,有些痂又软掉,有地方已经脱落,露出白森森的肉来,还渗着血水。
黄叶吸了一口冷气,眼底浮起了心疼。这么重的一道伤口,该会有多疼。
她转身走出去,数十秒后,拎着药品备用箱过来。
半跪在床上,她先取出棉签小心地抹上酒精,为他消毒伤口。生怕吵醒他,她的动作格外地轻。
抹完酒精后上药,每一道步骤都小心翼翼,开始还会抬头看他有没有醒,后面由于太认真,完全忘了这回事。
一双眼睛慢慢地睁开,江凯伦无声地看着她帮自己处理伤口,没有动。其实早在她将酒精抹在臂上时,他就醒了。
目光所及,她低着头,任由一束不听话的发垂落,似有似无地点在臂上,微痒。她的睫毛长而卷翘,浓密地捕排开来,因为垂目而向下扎。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他的伤口上,不曾注意到他醒来。
擦完药,她小心地捧着他的手,眼里流露出了心疼。是的,他清楚地读出来,那是心疼。
她,竟然会为他心疼!
一股似甜似酸又似委屈的东西涌上来,他的眼睛胀了一下,马上见她慢慢垂下头,唇对着他的伤口轻轻地吹起来。柔软的风拂在臂上,直接拂进了他的心底,心尖被它撩拨着,几乎醉掉。
她的温柔洗去了他这几日的焦烦,这一刻,他愿意放下所有恩怨,忘却她的欺骗和愚弄,真心实意地只待她一个人好。
第二天,黄叶接到了工长的电话,说是工地又重新开工了,华景御城分给他们的工作量加了倍,公司马上就要扩张了。
黄叶怎么也想不通,江凯伦为何突然打算放过自己。昨晚他还是一副冷冰无情的样子,他什么时候改变想法的,又是因为什么?
不管怎样,她都有必要向他道一声谢。
拨了江凯伦的电话,那头出人意料地很快被接起,是江凯伦本人。
她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真诚道:“谢谢啊。”
那头沉默了好久,传来一声冰冷却无奈的轻哼,“黄叶,即使你待我虚情假意,我也一头栽下去了。”
握着电话,黄叶怔愣了良久都未能想清楚他话中的意思。
这一头,江凯伦挂断了电话,两指一滑,电话落入掌心。他自嘲地扯了扯唇,仰倒在沙发里,握手机的手压上了眉。
“怎么?准备尽释前嫌了?”对面的陆泽楷握一杯酒,唇角扯开微微的笑意,问。
江凯伦勾了勾唇角,良久,慢慢点头。
“你……”陆泽楷将杯子置于桌上,微垂头本要问些什么,最后只换成哂然一笑,“也好。”
“也好。”他接了一句,跟着点头,眉宇间的褶子竟散开了不少,眼睛也跟着亮起来。
“真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和好了。”陆泽楷换了一副酸酸的语气,看向江凯伦,一脸羡慕。
江凯伦举杯,碰了一下他放在桌上的杯子:“只要放得下,你们也可以的。”
“我们?”他摇头,“我放不下!”
两方面都沉默,空气陷入沉重的静谧。
“若是你?愿意放下吗?”良久,陆泽楷抬头,看向他。
江凯伦扯唇:“有可能吧,如果爱她至深的话。”
陆泽楷不再言语,盯着酒杯里的酒发呆。江凯伦拍了拍他的肩,无声地安慰,心下,难免感叹:女人,为什么不懂得珍惜。
黄叶很想为江凯伦做点什么,可现下,她能做的似乎只有做饭。给张剑打了个电话,得知江凯伦晚上没有应酬,她特意下楼,买了不少菜,早早地准备起晚饭来。
等最后一道菜上桌,墙上挂钟已经指向了七,七点了,江凯伦应该马上回来了。
唇角,微微扯开,是一抹淡笑。她就像一个等着丈夫归来的妻子,想到那人就要回归,心底无比甜蜜温暖。
当意识到这点时,她甚至忘了自己和他的关系,忘了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