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的酒,我就喝了那一杯,余下的,全洒到衣服上了。”
说罢,阿鸾将自己的袖子撩起来,果然是湿了一片的。
师隐嘴角稍抿,看着那水渍,心中划过去丝丝异样情绪。
不舒服。
还是不高兴?
又或者是全都有。
阿鸾托腮的那只手滑下来,揉抹着唇,将原本就嫣红的唇弄的色更艳了些。
像是想揩去什么东西。
阿鸾忽而问道:“师隐,我若放你走,你会走吗?”
师隐将束着他的锁链归拢,淡淡道:“会。”
阿鸾便笑了一下,说:“本该如此。”
嘴上的话是这样说的,可缠上来的身体却是在说着另一个意思的话。
师隐偏过头,避开了阿鸾的吻,问:“是药?”
阿鸾追着,还是要吻上去:“是……”
师隐再避让,去看阿鸾的眼睛:“为了皇子吗?”
阿鸾便停住了,用从袖中脱出来的胳膊勾着师隐的脖颈,回望进师隐眼中,笑着说:“我已经有一个皇子了。”
“师隐,你懂了吗?”
师隐垂下眼,终于接纳了这个吻。
鸣蜩声音渐大,将小室里的动静都盖过。
一夜过去,便入暑月。
小室中也热了起来。
但白日里天再热,到了夜间也是凉的。
师隐睡着,身旁是阿鸾。
忽而一阵窸窣声音——师隐很熟悉这动静,每夜每夜间,他都曾听到。
月光皎然,从窗纸透进来,更显有几分冷意。
阿鸾坐了起来,摸到了师隐还在,便坐住不动了,过了一阵缓缓俯身下去,师隐能感觉到阿鸾刻意放轻了的呼吸。
阿鸾在师隐额上落下一个吻。
师隐感觉到有一滴泪落了下来,就滴在他的眼角处。
师隐便睡的昏沉了。
想要清醒过来却不能,仿佛有什么直拽着他。
等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师隐已经不在宫里的那间小室里了。
“醒了?”
第76章 不如初见时
师隐睁开眼,他立刻便知道,自己已经不在宫里的那间小室里了。
阿鸾又下了药。
大约也是最后一次了。
师隐坐起来,下意识地要去抓锁链,却握了一把空。
身上从没有这样轻松过。
束缚着他的那四条锁链也没有了。
师隐垂着眼,将衣袖理好,把被包扎的很妥当的手腕藏进去。
“你醒了?”
师隐循声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个男子,正坐在那里,手上端着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品味着。
那男子笑着道:“不问问我是谁吗?”
师隐只是冷然看着他。
那男子似无所觉,仍旧笑着,说:“或者先问问,自己身在何处?”
师隐就望向他,眼中一片透彻。
他早就知道,阿鸾是留不住他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仓促。
毫无征兆。
睡一觉醒来,便再也见不到了。
甚至连多一句话都不曾说。
那男子将手中茶杯放了下来,倒是一团和气,看着师隐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关怀,道:“好吧,不逗你了。”
“这里是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
师隐微一皱眉,他听阿鸾提起过。
可为何会是镇国公府?
师隐心中疑惑盘桓,隐隐猜出一个可能。
果然,那男子站起身,掸了掸袖角,风轻云淡地撂出来一句叫人不能不震惊的话:“其实,你该唤我一声兄长的。”
兄长?
当真好笑。
他一个人活了二十来年。
就来京城这一两年里,倒是什么亲都有了。
头先是一位丞相府的太夫人来称母亲,再来一个决心要他性命的丞相胞兄,如今竟又有了一个镇国公府的兄长。
师隐看向那男子的眼神中便多了几分防备。
男子像是预料到了,只叹息一声,道:“知你不会轻信的。”
说罢,他就扬声朝房门外叫道:“进来吧,他醒了。”
话音落下,便就有人从外面赶忙推门进来了。
进来的人也全是熟悉的。
师隐看过去,住持,还有大师父,全都在。
“师隐!”大师父望着师隐,脸上是激动的,眼中却还有担心:“我听说你受了伤,差点没了命,是真的吗?如今可好些了没有?”
师隐简直有些恍如隔世起来。
他太久没有看到除了阿鸾,还有那两个哑奴之外的人了。
见魏旷那日,也已经是两三个月前的事了。
师隐撑着床榻站起身,躬身向他们行了一礼,声音微哑,叫道:“住持,师父。”
住持淡淡应下了,大师父却忍不住,赶忙上前拉住了他。
大师父边上下打量着,边问道:“别这么作礼了,快告诉师父,究竟伤了哪里?我再给你看看,别留下什么病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