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墨邪笑着接茬:“你应该让你心心念念的樊思乐给你剥。”
徐惠面带喜色,语气骄傲道:“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周婉和李一墨异口同声:“啊?这么快?”
徐惠晃了晃手里的饮料,眉开眼笑:“看,这就是他送的,他说我期末能进年级前一百,就正式和我交往。”
李一墨调侃:“嗐,那还没谱的事儿啊!”
徐惠蹙眉反驳:“什么意思啊?我肯定没问题的,何况我还有婉婉呢。”
李一墨怜悯地望着周婉,感叹:“周婉,你的补习,任重道远啊!”
第40章
陈蔓的课, 枯燥无味,站在讲台上讲解历届高考作文优秀范文。
与训人时的铿锵有力不同,讲课时她的语调很平, 配上略为低沉的女中音, 在炎炎夏日里, 格外催眠。
当然,也可能是听课的人心不在焉。
窗外的胖麻雀坐在树梢上, 浅唱着盛夏。
十五分钟,陈蔓讲完了一篇高考经典议论文的写法, 开头要亮眼,中间要充实, 结尾要注意归纳。
陈蔓提倡学生们写议论文,因为议论文的框架清晰,对字词描写优美方面的要求比记叙文和散文要低,多记素材,引经据典即可,比较适合理科生。
周婉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她想她可能天生不擅长语文这种需要很强的情感抒发能力的科目。
语文分数占比最大的就是作文, 而作文不像数学理综那样有个标准答案, 只能靠自己动脑去写。
光是想想就头秃。
她向旁瞥了一眼,温云在陈蔓发的范文卷子上写写画画, 好词画圈,好句画线,还在边上做了注解。
——不偏科都是有原因的。
周婉收回了视线。
上次的谈话后,在陈蔓面前周婉和温云都彼此心照不宣地保持距离。
这是他们的默契, 他们都不想让彼此陷入一个尴尬的境地。
周婉怕陈蔓认为他们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继而以影响对方学习为由, 调开他们的位置。
不知不觉间, 周婉似乎察觉出自己好像越来越依赖温云了,习惯了余光中能瞥见朦朦胧胧的他,习惯了上课前会叫醒打盹儿着的他,习惯了会向她借三角尺的他。
可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总有一天他们是会分开的,她怕自己到时候仍躲在‘习惯’里不愿出来。
温云用手肘漫不经心地怼了怼周婉,提醒她不要发呆,好好听课。
她只会在语文课上走神。
讲完作文,陈蔓又回到复习课文的部分。
陈蔓讲课文时喜欢开火车,一人读一段。
这天轮到复习第九课弗罗姆的《父母与孩子之间的爱》。
这周周婉一桌坐在靠窗的最前排,陈蔓递给周婉一个眼神,周婉立刻拿起书本站起来。
“父母与孩子之间的爱,美,弗罗姆。如果不是一个仁慈的命运在保护婴儿,不让他感觉到离开母体的恐惧的话,那么诞生的一刹那,婴儿就会感到极度的恐惧……”
周婉的声音很柔,不大不小却又使人听得清晰,犹如一团柔软的棉花,带给人舒适又温暖的感觉。
读完一段,温云立即接读:“如果孩子不断生长、发育,他就开始有能力接受事物的本来面目。母亲的乳\房不再是惟一的食物来源……”
他读得不带一丝感情,虽然流畅却带着一点点生硬,给人以一种抵触感。
读到“简而言之就是我被人爱是因为我有被人爱的资本——更确切的表达是:我被人爱是因为我是我……”这一句,感觉温云的声音似乎有些变化,可又说不清,像是变小变低了,没有什么情绪。
然而这句话落入了周婉心里,她仔细想了想,她有被人爱的资本吗?她的相貌不算出众,性格平庸,唯有成绩算得上是优点——可那是作为学生的本分。
但她就是周婉啊,因为她是她,是父母的女儿,所以父母应该爱她才是啊。
周婉感到悲凉而失落,将一切都归因于父母工作繁忙,但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问她,父母真的爱她吗?
就连过来探病,都是为了告诉她,他们给她的未来所做的规划。
这篇课文不算重点,陈蔓讲得很快,随后又进入到晦涩难解的文言文——一堂课就这么过去了。
下课后,周婉蔫蔫儿地用手托着腮,问温云:“温云,你觉得你爸妈爱你吗?”
温云正把书本合上放进书洞,听见周婉的话,动作猛地一僵。
回过神,他若无其事地把书放好,听不出情绪地答:“哪有父母不爱孩子的。”
他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周婉的话传入他耳中时,那个支离破碎的家的画面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