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些阅读题,做起来速度快了许多,周婉微微欢喜,一张接一张地做得忘我,以至于听到旁边整理书本的窸窣声,才发现温云已经来了。
起初,周婉并未发觉今天和往常有什么不同,直到拿出课本笔记为第一节 课做准备的时候,发现两张书桌间有了空隙,她无意识地喃喃:“这样笔容易掉下去的……”
然后她从外面把书桌一推,缝隙便消失了。
北城中学的桌椅有些老旧,铁质的桌腿有的已经“缩水”变短,晃晃荡荡的,拼在一起的桌子也经常会“自己跑”。
以往都是温云来推的,一如他们第一天坐同桌时,她怕不留神会发生肢体触碰而留出的空隙,被温云一推拼好一样。
长久以来,倒也没特地在意过有没有碰到手臂,反而不注意有了空隙后,放在桌面上的笔特别容易从那里掉下去,她才更留意产生空隙的问题。
拼好之后,周婉下意识地瞥一眼温云,他神色如常,长目低敛,整理着作业本,只是眼睑下的乌青较重了些,薄唇血色淡淡,看上去很是疲惫。
若是别日,温云回座的时候肯定会和周婉搭话作打招呼的,但今天并没有;大多时候,周婉独自喃喃的话温云也会应上一两句,可今天一语未发。
刚开始周婉还觉得有点奇怪,而现在看见温云面露疲态,便理解了。
下课后去买瓶维生素饮料吧。她想。
课间十分钟,周婉小跑着到小卖店买了一瓶咖啡一罐红牛。
鹅毛般的雪花从灰蒙蒙的天空中飘下,落在了周婉饱满的发顶与白色的羽绒服上,进教学楼前,她在门口拍了拍衣服上的积雪。
预备铃恰在此刻不识趣地响起,周婉忙加快脚步往班级走去。
气喘吁吁地回到座位,她瞧见温云俯身趴在书桌上,脸深埋在臂窝里,只露出柔软而浓密的黑发。
果真是困倦了。
周婉不好打扰他,轻轻地将一罐红牛放到他书桌上的一角,没发出半点声响。
这样跑一趟下来,课间短暂的休息时间早已用完,刚坐下来缓一口气,清脆的上课铃响起,又打起精神投入到新一节课。
然而直到放学,那罐红牛依然一动没动地被置在周婉放的地方。
周婉愣愣地看着那易拉罐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时,温云早已不见人影。
都没和她打声招呼。
这天是周五,直到上一届高三周六还会上半天课,但到他们这届改到了周日晚上的自习,所以明天是休息日。
虽然周婉心中有点失落与不解,但是想着这一周温云的状态似乎都不太好,便将他略显冷淡的原因理所当然地归于他身体或精神上的疲劳。
周末要带回家的书比较多,周婉不紧不慢地整理好,才缓缓踏出校门。
冬日傍晚的空气凉得彻骨,寒风如利刃般割着她白嫩的小脸。
周婉不禁瑟缩下身子,而后将柔软的围巾向上拉了拉,紧紧包住冻得通红的双耳和面颊。
……
在学校时周围的同学总是吵闹,又被一节节课上高强度的复习压得喘不过气,根本没时间去对一件事产生什么反应,亦或是去细想某件事的异常。
回到家,紧绷了一周的神经放松下来,才有时间去细想最近发生的每一件事。
周婉看着桌面上齐阿姨刚给她倒的一杯热牛奶,想起那罐碰都没被人碰过的红牛,心底思潮起伏,隐隐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然而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这种疑虑使得一种不安感如薄雾一般缓缓袭来,笼住她的心神。
会不会是温云家里又出什么事情了?可这几天他除了对她的态度有些疏离外,其它地方都好好的。
一定是她太敏感了,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哪会有精神和旁人搭话。
周婉的目光在空处游离了片刻,最终落到手机上,迟疑着打开了温云的聊天框,触碰屏幕输入,发送。
[有时间一起出来学习吗?]
消息发出后,周婉自欺欺人般地锁了屏,双眼却不由自主地紧盯着手机,忐忑地期待着它能快点震动。
可那消息却似石沉大海,久久未能得到回复。
终是屏幕忽地亮起,周婉的身子不经意间地一颤,随后连忙伸手拿起手机——是一条无意义的推送。
周婉刚刚还明亮的双眸霎时黯淡了下来,唇角亦不由自主地垂下,无意间瞥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将近半个小时的神。
周婉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下决心似地把手机开启了免打扰模式,重新专心于面前的模拟真题。
-
流感病毒总会在冬日里肆虐,很不幸地,周婉成了它众多目标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