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文言文阅读, 只要不确定其中一个关键的字义, 下面小题极有可能解不出来。
她懊丧地垂着头, 莹白的双手捂住巴掌大的小脸,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那日的情形如电影画面一般在脑海中盘旋,连“台词”都听得真切。
她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连父母的一次不得已的失约都会倍感难过,感觉被所有人遗弃了, 下意识地去找那个说会永远陪着她的人,说一些孩子气的话。
说着说着,想起他的境遇,更加伤心了。
她真的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和温云说出那句话的。
既然无法抱住她逃离痛苦的来源,那么她愿意和他一起分担,听他倾诉。
一个人默默承受痛苦只会加倍, 她明白这一点。
然而,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手掌中忽然袭来一片湿意,她只觉得整颗心被梗了一下, 心口又像堵了一团棉花,隐隐发闷,说不出的钝痛。
他是不愿意信任她吗?
她不知道。
……
这周轮到他们坐第二列,她和温云的两边都是过道, 也就是说她想出去不用让温云让一下, 温云亦是。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不安, 仿佛一种牵绊消失了。
温云回到座位的时候动作太轻, 以至于她都没有发现。
直到她将语文卷子全部做完,打算收到书洞里,才听到温云压低声音问:“借我一下三角尺。”
虽然昨天她故作自然地把沉重的气氛变得轻松,最后分别时也与往常并无不同,但今天听到温云的声音,心底略微一颤,拿着卷子的手不由自主地瞬间攥紧,卷面的一角都皱了。
她收好情绪,不动声色地答:“在笔袋里,自己拿吧。”
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再从书洞里拿上课要用的学习资料,只是动作刻意放慢了些,装作找不到的样子。
接着听到温云淡淡地“噢”了一声,额前一片阴影一掠而过,是温云拿过她放在书桌上的笔袋,熟练地拉开拉链,拿出了三角尺,又把笔袋放了回去。
伴随他的动作,浅浅的薄荷香拂过鼻间,萦绕许久,惹得她本就荡漾着的心底更起波纹,久久难以平复。
周婉悄悄地呼了一口气,从书堆里把学习资料抽了出来。
其实在高中的数学、理综卷子里需要用到三角尺的题不多,可温云时常向她借,因此哪怕她再丢三落四,也绝不会忘带三角尺——因为每天上学前都会习惯性地检查一遍。
第一节 是英语,周婉仔仔细细地翻看着学习资料,当作课前复习,忽然碰到一个似曾相识却又不确定词义的单词,比起查词典下意识地先想要问温云。
她从余光中瞥过,温云仍在专心致志地做题,晨光在他细碎的发丝描上一层白边,清爽又干净,轮廓分明的侧脸在光影的照射下更显立体,薄唇轻抿,神情从容,似是面前的题丝毫难不倒他。
周婉似乎隐隐约约地能理解吴诗韵的执着,和新生入学时向他要联系方式的原因了。
她彻底敛下眼瞳,心中那微微的波动与莫名的酸涩全都被她无视掉了,自认坦荡,却也没有去问那个单词的意思。
她只是告诉自己,不能在别人认真做题的时候贸然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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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播站不知道被哪个有浪漫情怀和艺术情操的同学接管,把做操前放的运动员进行曲换成了小清新类型的轻音乐,一首首清雅悠扬的旋律从音响中流露出来,响彻整间教室。
被英语听力洗脑了两节课的高三六班的同学们也终于能洗洗耳朵了。
周婉抬手捂住半张脸,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对答案吗?”温云问。
连着两节的英语课只在开头复习了一遍重点语法,其余时间都花在了做题上。
防止有人搞小动作,张淑芬没有直接把参考答案发下去,而是做完一套对一次答案,这种方式对优等生来说效率非常低,因为他们做题的速度比平均快,但要等大部分人做完才能一起对答案。
最后发下来的三套卷子中只对完了两套,剩下一套还没等大家做完,下课铃就响了。
周婉把桌上的卷子推到左边,语速极快地应道:“好,你自己先对,我睡五分钟,记得叫我。”软绵绵的声线里蕴着浓浓的困意,愈显软糯。
昨晚刷题不知不觉就熬晚了,上课时沉重的眼皮就直打架,这下是真的挺不住。
头才刚刚碰到手臂,汹涌的睡意便如洪水般将她吞没,加上音响里传来的舒缓的旋律,简直如摇篮曲一般迅速将她送入梦乡。
听见身旁传来轻而均匀的呼吸声,温云便知周婉睡熟了,视线稍稍向旁瞥过,是少女三分之二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