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一声,木头门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桃华的哭声戛然而止,一颗心猛地悬到了嗓子眼,她看见门口渗进来的一丝光亮,可却短暂的窒息了一瞬。
她不知道那是拯救还是审判,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死亡一定比希望来得更快。
桃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的害怕是对的,因为那一丝光只是在眼前一晃,紧接着一道巨大的声响在空气中炸裂开来,有人一脚踹开了那道门,承着光影大步走了进来。
那人面若冰霜地往距桃华两米左右的椅子上一坐,手中持着把闪着寒芒的短刀,短刀出了鞘,裹着一层骇人的杀气。
另外有人探身进来,将门重新掩上,却留了一条缝隙。
桃华的泪全都糊在脸上,她直直盯着面前的人,那瞬间甚至连呼吸都做不到。
“怕吗?”来人的声音透着极大的压制,那底下似乎深埋着更大的狂风暴雨。
桃华将自己窝成一团,抖动着哭道:“怕...怕...”
“怕什么?”那声音寒到透骨,顺着空气钻进她的每一个毛孔里,“怕死吗?”
桃华呜呜咽咽,不敢答话。
“自己怕死,”寇翊的目光盯在桃华的身上,青玉枝在他的手上振振作响,他确实压着狂盛的怒气,问,“为何要逼旁人去死?”
“我...呜呜...”
“我只问一次,为何向官府撒谎?”
桃华的脑子里哐当哐当的响,她再怎么愚笨,也听得出面前的人并不是叫她做伪证的人。
“我...我...”“敢说一句谎话,我立刻要你的命。”
桃华哭得抽气,一边抽一边老老实实答道:“我...我只是怕担责,当...当日只有我在...在小姐身边,没有任何人能作证...我怕...我怕官府一口咬定是我害了小姐呜呜...”
“当日发生了什么?”
“两...两个大汉想...想奸...呜呜,我只是害怕,就跑了...”
寇翊知道当日所发生的事,可据裴郁离说,这桃华自小便跟在李清未的身边,等同于与李清未一同长大。人都贪生,危急时刻她跑得果断,寇翊不想苛责。
可她显然不想惩治真正的恶人,只想着推脱责任,甚至往无辜之人身上去扣黑锅,这不是自私,是品行恶劣。
寇翊将拳头攥得死紧,他想到裴郁离替李小姐报仇时那不顾一切的样子。
同样都是受了恩惠,为何...
他根本就不敢深想,不敢想裴郁离在李府的那十年里,身边究竟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后来呢?你凭什么认定火烧李府之人是裴郁离?”寇翊掩住了心绪,继续问道,“你是怎么同官府说的?”
“我只是将裴郁离以前在府上的遭遇说了一通...他与全府的人都合不来...我...我说的是实话啊...而且,而且他在小姐的十五岁生辰宴上就曾企图纵火了,这...这也是事实...”
寇翊心中一紧,问道:“你同他这样说了?”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裴郁离,可桃华显然没反应过来,战战兢兢地问:“...啊?”
寇翊已无需再问。
正如裴郁离那日在海岸边所吐露的担忧,李小姐果然早知此事。
“什么叫‘与全府的人都合不来’,什么叫‘企图纵火’?”寇翊的气息都有些不稳,沉着声音道,“全府的人都欺负他,这叫‘合不来’吗?全府的人都欺负他,他不能放火吗?受害者活该白白被害,一旦反抗,就是十恶不赦吗?”
这些话并不需要桃华给个说法,寇翊只是不吐不快。
桃华这样简简单单的叙述,落到官府那里就成为了“作案动机”。
什么叫“动机”?凭什么这些令人心痛的过往要成为旁人口中的作案动机?被欺负,反倒是错吗?
桃华听出了面前这人话中的愤怒,惊得头都不敢抬,只能哭道:“我真的...我真的只是说了实话,剩下的都是官府自己判断的...对了,还有许多其他证人的证词!”
医馆那个明明见到背着李小姐去医治的裴郁离,却非说没见到的大夫。
普绛寺那群明知裴郁离案发时正在寺庙取祈福帖,却也说没见过他的僧人。
证人?
寇翊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道:“我还没问,敢去官府做伪证,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第99章 冥冥之中
“我...我真的只是隐瞒了裴郁离先与我和小姐二人分开的事实,我真的没撒其他的谎!”桃华急急辩解道,“我只是怕牵累了自己!大人!求你放过我吧!”
寇翊咬着牙,又问了一遍:“何人指使了你?”
桃华或许所言非虚,她撒谎说自己先与李小姐他们分开,可能只是想摆脱干系,并未故意往裴郁离的身上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