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当初闹着要嫁的是她,如今人真的进了府,委屈的反倒也成了她了。
这小姑娘的脾气,当真是有些不可理喻。
闻言,顾九一愣,旋即接口道:“您受委屈才是。”
她自以为情绪收敛的很好了,却忘了对方身为大理寺卿,一双眼睛堪比火眼金睛,她这些小情绪哪里瞒得过人。
因此顾九想了想,复又加了一句:“给世子添了麻烦,真是对不住您。”
这话客套又疏离,怎么听都不像是新婚燕尔的语气。
男人这次连回答都省了,直接敲了敲屏风,而顾九竟神奇的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睡觉。
他能不能睡着尚且不论,但二人只一个屏风之隔,顾九却是睡不着的。
室内烛火熄了,回廊下的灯笼却还亮着。窗外的月色混合着烛火照进来,房中人影依稀可辨。
顾九合了一会儿眸子,便听得秦峥悠长深沉的呼吸,她却毫无睡意,复又睁开了眼。
借着昏暗的光线,有些茫然的看着那一架隔绝了二人的屏风。
今生种种,与前世简直是天差地别。
前世成婚的那一个月,他几乎上没怎么回来住过,便是回府的时间里,她也大多数都在被罚。
那时她仿佛处处都是错的,明国公府规矩大,商户女不懂事,步步都能行差踏错。
算下来,她在祠堂和小佛堂里待得时间,竟然要比在自己的归九院内多的多。
便是偶尔能见到秦峥,对方也是一副冰山淡漠的模样。
而这短暂的时间里,还会掺杂着一个处处都能出现的江莲芷。
半年后,婆婆去世,他为母守孝,一年未曾踏过她的房门。
她嫁给秦峥五年,他大多宿在外院,而她则顶着明国公世子夫人的名头,被困在这一方天地里五年。
她曾委屈过、愤懑过,可到了后来,到底抵不过自己的那一腔痴心。
前世种种,让顾九的眉心又蹙了起来。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过了不过一瞬,她便努力的控制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上苍有眼,让她重活一世,并不是为了让她沉溺在过去不可自拔的。
到了后来,顾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分明这个男人睡在一旁,让她的心都不安定,可是夜里沉睡之后,却罕见的没有被噩梦侵染。
第17章 看诊
晨起醒来的时候,顾九难得的觉得神清气爽。
软塌上的被褥等物早已撤去,昨夜种种如梦一场,仿佛这个男人并未留宿似的。
顾九看了一眼,又不由得心中感叹,她的睡眠一向很浅的,一点风吹草都都会被吵醒。可她昨夜竟然睡得这样好,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但一夜好眠带给她的感觉实在舒适,顾九轻打了个哈欠,伸手拽了下床边的铃铛,唤丫鬟进来了。
“给小姐请安。”
白芍二人端着水盆等物进门,伺候她起床梳洗,因着赵嬷嬷年岁大些,所以早起顾九让她在房中歇着,待用了早膳再过来。
白术跟她的时间久,说话也大胆些,替她梳头发的时候,因轻笑着道:“奴婢先前还觉得世子爷凶,谁知对您却是体贴。今日晨起世子走的时候,还嘱咐奴婢们莫要惊扰了您休息呢。”
她是知道顾九的心思的,所以最大的愿望便是顾九跟秦峥琴瑟和鸣。如今见秦峥对顾九体贴,十分替自家小姐高兴。
然而听了她这话,顾九却没多大喜色,只是点头道:“是么,他什么时候走的?”
“世子爷天不亮就起了,也没用奴婢们服侍,自己梳洗后便出门了。”白术看见自家小姐的神情有些思索,知道她这是要听的意思,便又继续道:“说起来,世子爷可真不像世家子弟呢,那些骄矜的脾气半分也无,虽说性情冷了些,瞧着却不是那等膏腴纨绔之辈。”
顾九心道他哪里性情冷,分明是对自己冷罢了。
只是这话她没说出口,从铜镜里睨了一眼白术,笑道:“偏你话多?”
不过这话里倒没什么怒意,因此白术只是吐了吐舌头,笑道:“小姐不愿意听,那奴婢就不说了。”
顾九却忍不住想白术方才的话,他的确不大像世家子弟那样的纨绔,反而十分的修身自持,除却不爱她,他实在是没什么可指摘的。
只是他身为男人,若真的为了心上人好,大可以休妻再娶,又为何非要害她一条命呢?
顾九心口隐隐发疼,那是不甘心在作祟。
她的手指蜷缩了下,咬唇将那些思绪都给摒弃掉。
罢了,事已至此,还想那些做什么,今日还有正事儿,早些去接顾念蓝才是要紧的。
三七胡同之内依旧如昨,因着马车过不去,所以到了朱雀大街她们便徒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