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还没有其他人知道这里,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发现。”
解庭南大步跟了上前,“…你确定你们阵营的家伙不会留人驻扎?”
“驻扎个屁,人都没剩几个了,”白唐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语气淡淡。
“其他的都忙着在追杀我呢。”
少年哑然几秒。
他们一路抄小道来到了暗无天日的地牢。
潮湿又阴暗,比公主那条暗藏的甬道里散发出来的气味,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解庭南干脆燃起了火,跳跃的火光中静静环顾四周的环境。
白唐问他:“你要查什么?”
“嗯…”少年也犯了愁,地牢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墙上挂着的还带着斑驳血迹的刑具以外,几乎没有别的东西。
“这里会有那种记录册吗?”解庭南问道,比划着,“就是那种登记了罪犯的罪名身世啊之类的东西。”
他想从中找一个人。
白唐沉默了一会儿:“…好问题。”
“我想想,我记得这后面有一个……”
女人说着动起身来,很快便从一堆垃圾一样被扔到角落的杂乱玩意儿中拎出两叠落满了灰的册子,许多页都因为潮湿而破烂了,甚至蛀了虫,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解庭南的表情一言难尽。
白唐捂着鼻子:“你看看是不是这个……我刚刚随便翻了一下,时间跨度还挺大的。”
少年道了声谢,只得按捺下崩溃从她的手中接过了册子,又搁到一旁空了的桌面上,直接翻到了中间。
“哦哦哦!”被夹在臂弯中的人偶大声叫了起来,声音在无比寂静的地牢里显得分外清晰,甚至还带起了一圈回音。
“这是哪里呀,好臭哦。”
解庭南:“牢房。”
“咿呀?为什么要去这种地方……”
“你也变臭了哦!”
“…给你找爸爸。”
汉娜沉默了:……
爸爸臭,她不想要爸爸了。
“汉娜。”
“嗯?!”
解庭南的手在某一页骤然顿住。他盯着纸上晕染开来的墨迹,还可以依稀辨认出上面的字符,眸光微沉,嗓音轻柔。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汉娜短暂地愣了几秒,“汉娜就是汉娜哦。”
少年此刻显得十分耐心:“你还记得你自己姓什么吗?”
“姓什么…?汉娜就是汉娜——”女孩清脆的嗓音戛然而止。
“汉娜是汉娜·弗莱迪哦。”
“汉娜·弗莱迪……”解庭南轻声念了一遍,她说的没有错,这和那份登记上面的名姓是完全吻合的。
那也就是说……
他的目光再度落在了纸上男人的名姓上。
“威廉·弗莱迪”
死因是涉嫌谋害王国公主。
他被请入王宫古堡的那一年,恰巧是汉娜·弗莱迪死后的第三年。
而他被斩首的那一年……
又恰巧便是王国被敌国彻底倾覆的前一年。
而这份记录上面非常清楚地写着,这威廉·弗莱迪原本是一名厨师,所做的菜在整个王国都远近闻名,于是被国王请来,给他最疼爱的德洛丽丝公主做了专属的厨师。
哪曾想有一日,竟然被人发现他在公主的吃食里投放了不明药物,从此打入了地牢。
——虽然这份记录上没有任何画像,但这么多巧合连环撞在一起,说这个人不是厨师他都不信。
而负责记录的家伙不知为何,像是对这位吃了熊心豹子胆给公主下药的厨师充满了兴趣,甚至把行刑的过程都描写得十分详细,语言用词相当地……风趣诙谐。
像在写一则冷笑话。
而搭配着内容来看,也确实相当荒谬了。
大抵讲的是,由于在牢中的厨师表现良好,公主也没有收到什么损伤——国王最终还是给了他一个更为“光荣”的死法,斩首。
斩首也是要分个三六九等的,只有贵族才有被刀剑一剑封喉的资格,像威廉·弗莱迪这种角色只能拿斧头砍。
而负责行刑的刽子手还是个新人小伙子,上场时拿斧头的手都在抖。
斧头看上去锈迹斑斑,钝得很,用这个砍也不知道多久能砍完,纯属是来折磨人的。一声令下,哪曾想刽子手甚至都不敢看,只能颤巍巍地将斧头高高扬起,一通乱砍——
等到终于听到什么东西的掉落声,他才堪堪敢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压根没砍到人脖子,而是相当戏剧性地把人脑袋给开了瓢,砍掉了大半天灵盖。
记录官当成笑话来写,解庭南却看得不寒而栗,脑袋都开始跟着痛了。
草。
太草了。
——明明看上去挺假的,钝了的斧头还能把人头骨给砍断了,这得要多大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