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这二位的矛盾爆发的最冲突的那一次。
最开始是太子被皇帝派去闵平治理水患的那事儿。
闵平县常年遭受水患的困扰,民不聊生,太子便深入民众实地考察了好一段时间,最后甚至领着官兵工人亲自上河堤修复已破烂不堪的水坝。经过把个月的修缮,被层层加固过的新水坝总算竣工,太子得了民心,也终于是让百姓过上了好日子。
哪曾想水坝才没修缮好几日,便在太子返程的那一日,被一场雨给冲了个干净,什么都没了。
这不仅仅是太子惊呆了,皇帝同样震怒——怎的能拿老百姓的性命来开玩笑?属实荒唐之极!
便下令严查此事。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是队伍里竟然有人因为贪污克扣了修缮堤坝的材料,拿来修坝的都是些下等料子,经不过多少风吹雨打的。
这一下又将几个贪官连根拔起。皇帝却因此对太子产生了不满,太子识人不清,又没有能及时发现用料早被人调了包,这才差点酿成大祸!
皇帝说的字句在理,此事也的确是他的疏忽,太子自是不敢多加争辩,免得在这节骨眼上惹了皇帝心烦。
而恰巧此时,又传来隔壁大皇子将芦阳县的饥荒治理得井井有条一事。
太子更是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差点没被气得背过气过去。
事到如今,明眼人都知道是谁在捣鬼了!
他倒是未曾想到、大皇子竟然会为了和他争夺这储君之位、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可他又寻不到丝毫的线索,没有线索可以证明此事就是大皇子一派所为,光凭猜测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他便只能忍。
可又因为这个,好一段时间皇帝都把一些本该归由他处置的事务划给了大皇子。他敢怒又不敢言,只是消沉了好一阵子,很快便又在解庭南的鼓励下恢复了过来。
得知此事后,解庭南觉得太子挺惨的。
他知太子是个面冷心善的,这种事情根本不在他的思考范畴内。他兴许也从未想过、竟然还会有兄弟为了争夺那一席之位,会对无辜的老百姓下手罢?
可这才是皇家。
他们可以为了往上爬而撞破头皮,骨肉相残。要撑起那最高的王座的是那“伏尸百万,血流漂橹”,多余的同情心只会把人打入尘埃。
“皇权凌驾于一切之上。”
这也是他多少有些厌恶帝王家的原因。
荣华富贵又顶什么作用呢?
让解庭南始终费解的是,大皇子到底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这一切的。
原剧情里并没有这一幕。
他总觉得是有什么事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悄然发生了。
他努力想要寻找到那些端倪,却终究一无所获。
陆从今传来消息时,解庭南正趴在床榻上津津有味地看他从宫外捎来的、关于他自己的话本,正巧看到自己被夸得天花乱坠、几乎神仙下凡的那一幕。
果然人类的本质就是爱看对自己的彩虹屁。
“三殿下,”陆从今唤了一声,解庭南慵懒地应了声,也没抬头,看上去不那么有兴致。
“怎么?”
他这段时日都要被太子那几个、动不动就来给他还原一下修罗场现场的家伙给逼疯了。
也好在是大皇子前两年便已封了王出宫建府,他是鲜少见到对方,因此也鲜少再见二位因为自己而发生争端,那可真是无妄之灾。
陆从今有些看不下去了,伸手一把抽走对方手里的书目,瞧了一眼内容便有些哭笑不得:“三殿下,您平时真就老看这些玩意消遣度日吗?”
还什么“那三皇子殿下可真是貌比潘安、有着超凡脱俗之姿”……
写着话本的人要是瞧见了这传闻中的三殿下,如今正一点形象也不曾有的趴在榻上看自己的话本,也不知会不会笑掉大牙。
“怎么,不可以么?”少年撑起身子坐起来,随手将披散下来的长发往后用玉簪一扎,这才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微微弯唇。
“说说看?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平日里你可没有在这种时候来找过我。”
自从北秦和南燕打起来后,解庭南就分外注意摄政王府的动静——哪想两三年了,花都谢了,摄政王愣是没露出一星半点的马脚,还真是够沉得住气……
——没搞错吧?
这北秦能在兵败后再几度兵临城下,要是说这里面没有摄政王的手笔,解庭南可是万万不信的。
可是他凡事都过于谨慎,一来二去的,解庭南的人还真没能从中捕捉到点风吹草动来。
“还真是。”陆从今笑了一声,顺手将手中的话本又丢回少年的怀里。
“夜白如今还在看哨,在下便先来知会殿下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