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沫如感慨道:“前辈说的是,四喜没有也就罢了,只怕四悲都占了。”
郭平仲道:“啊?。。。”
关沫如自嘲道:“我是少年丧父母,少子无良师。”她喝多了,此时也不介意聊这些事。
郭平仲陡然觉得良心不安,道:“沫如,我今晚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本来就经常胡说八道的,没有考虑过别人的处境,我以后一定改。”
关沫如看看他,道:“我也不想为斗米折腰。可是,有时候根本不是我想不想,而是我有没有得选。”
郭平仲小心问道:“那你是为何要加入青麟帮。”
关沫如苦笑道:“我从来不想加入青麟帮。我以前是上林关家的老幺,爹爹宠,妈妈爱的,锦衣玉食,生活无忧。直到碰上那些山匪。。。”
瑾瑜和郭平仲一听,便想起来了当时甚嚣尘上的上林惨案。上林镇的关家,富甲一方,十年前却惨遭山匪,关家老爷一家妻小听说全数身亡,只有一个在外地跑生意的弟弟幸免于难。
关沫如道:“说是山匪,根本就不是。他们来了,只是杀人,谁也不放过。”
郭平仲蹙着眉,道:“那你如何能逃。。。”
关沫如含着泪,道:“我的奶娘身负重伤,背着我跑了几十里路,最后也不行了。一个小姑娘,孤苦伶仃,能做什么。我想去找我的姨娘,结果路上就被人贩子卖到青楼了。”
瑾瑜心道,这么小的孩子,如果没有好人出手,下场也一定是如此了。
关沫如道:“还好我当时年纪小,就打打杂。青麟帮的主公有一天到青楼来行刺,事成后发现了我。觉得我资质不错,便把我偷走了。然后便是漫长的训练。”
她沉默了好一阵,然后抬眼,淡淡的说:“你知道我杀的第一个人是谁吗?”
郭平仲愣了一下,摇摇头。
她冷笑道:“是我二叔。什么幸免于难,那些个山匪根本就是他找的。自己不争气,欠了一屁股赌债。为了争抢家里的财产,用尽了手段。一个人都不肯放过!”
她越说越生气,“青麟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让我走上这条路,处心积虑的帮我找仇人,手刃仇人后,便坐实了杀人的罪名,永远都不可能翻身,永远都要给他们效力,即使他们死了,我也不得解脱。。。”她神情激动,想起陈年往事,不禁站在原地大哭了起来。
郭平仲看她哭得梨花带雨,心里更不好受了。觉得自己为了所谓的正义,其实一直在追捕的不过是生世凄凉的少女。他忍不住走上前,让关沫如靠在他的胸膛上,让她尽情的哭泣。
而关沫如心里委屈,隐忍了十年之久,此时也因为略微醉意,反而可以一吐心里多年的苦闷。
瑾瑜看着嚎啕大哭的关沫如,心道:“四喜也许还因人而异,这四悲是真的悲从中来。”
次日早晨,天开云散。
瑾瑜坐在庭院的石凳上,他很想去对宁卓北说:“如果你我两情相悦,我就带你走。”
可是他做不到,如果是十七年前,他可以义无反顾,反正有心月给他顶着。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目山是他在当家,他不能不管不顾。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没有信心宁卓北会和他走。虽然宁卓北说自己没有怨恨他,但是却依旧冷淡。两个人的鸿沟还是一如既往。他终归不明白她的心意如何。
他正想着,关沫如和小芮推开了门,郭平仲也从自己的房里出来了。小芮一看到瑾瑜,立即冲了上来,道:“瑾瑜哥哥,人家好想你啊。”
瑾瑜勾勾她的鼻子,道:“才怪咧。你更喜欢和小裴哥哥玩。有了小裴哥哥,早就不要我啦。”
小芮不好意思的扭着脑袋撒娇。
关沫如眼角红红的,但是精神看起来好多了。
瑾瑜调侃道:“你可真能哭啊,再哭响一点,估计裴氏的护院都该找来了。”
关沫如低下头,道:“喝多了,情不自禁。。。”
瑾瑜道:“没事,反正安慰你的也不是我。我就看热闹。。。”
关沫如窘迫道:“前辈。。。”然后瞟了瞟郭平仲。
郭平仲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下次哭,可以再找我。”他顿了顿,“还有,我发誓,即使没有前辈护着你,我也不再找你麻烦啦。”
关沫如听他这么一说,反而不好意思,脸上红了一下。
瑾瑜语重心长道:“沫如啊,你还这么年轻,人生很长。以前纵然不如意,可是以后的人生就在自己的脚下,想要改头换面,重新来过,未尝不可。”
关沫如听了,重重的点点头。
瑾瑜转身道:“走吧。咱们去辞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