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毕得魁的二叔给他们想了个谋生的办法,就是经他介绍,由抗儿的丈夫辛长宽带着毕得魁的两个儿子毕文龙和毕文虎,到城里去跟毕得魁的六叔去学炸香油果子——也就是我们现在吃的油条——既可以赚钱,又不至于饿着。
六叔的手艺远近闻名,早就有了“毕大果子”的光荣称号。可就是身子骨不行了,手艺和门市还都不愿意外传,一直那么撂荒着;听说是自己亲侄孙要学,也就欣然同意了,也就把那“三矾、四碱、一把盐”的手艺言传身教给了他的两个侄孙子。
辛长宽领着毕文龙、毕文虎兄弟俩,没几个月就把手艺学到手了,就在原先六叔的门市口,开起了香油果子铺,打出的还是“毕大果子”的招牌;由于是祖传秘方,独家绝活,配料独到,火候考究,那香油果子一炸出来,真是香而不腻,脆不破皮,焦黄可人,老少皆益;生意很快就红火起来。
后来就连驻扎在城里的日本人都闻着香味儿前来讨他们的香油果子吃。他们的生意好了,呆在乡下的两家子人,生活也就有了保障。
然而当时的东北人是什么?是亡国奴哇,日本人跟你说是要搞东亚共荣,可是他们却总是瞪着眼儿、笑着脸儿拿中国人不当人。他们拿中国人的性命就像对待牲畜、草芥、昆虫一样,生杀予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头一个出事的就是常抗争给毕得魁生的头一个儿子毕文富,他是常抗争1923年生的,到了出事的1935年,已经是个十二三的少年了。那天毕文富领着他**岁的妹妹毕文秀到村边的井里打水。一队日本兵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叽哩哇啦地说了些什么,不由分说,就把毕文富和毕文秀打水的木桶和绳子统统丢进了井里。毕文秀急得直哭,毕文富气得怒目圆睁。
日本兵干完坏事又叽哩哇啦了一阵就走了。毕文富咬着嘴唇脱光膀子,就攀着石头井壁下到井里去捞木桶和绳子。可是他刚下到井底,就听井上的妹妹毕文秀哭着喊:“快上来吧,鬼子又回来啦!”毕文富有点不甘心,因为只差一步就够到连着木桶的绳子了,他一急,本来井壁就湿滑,他扑通一声掉进了井水里。
等他在井水里抓到绳子,系在腰上,就要攀住井壁往上爬的时候,日本兵的第一块石头正好砸在他的头上……把毕文富砸死在井里并没使日本兵罢休,他们胡乱地扔了一阵石头后,又押着毕文秀到村里逼来几十个村民,带着锹镐,用沙土把井给填了……
五六十年后,突然来了个日本友人到村里寻找那口井,当年有经过填井这回事的老人就不明这个日本人的来意,就说:“找井干啥?”谢谢您在订阅全本十色!
日本友人就说:“我爷爷当年救过你们全村哪!”
老人听了就说:“你是说那些填井的日本兵?”
日本友人说:“是啊,为了救您和全村人的性命,我爷爷下令封了村头那口被污染的井。”
老人的眼圈儿就发红了,说道:“怎么变成了污染的井呢!”
日本友人说:“听说是一个得了麻风病的男孩子寻死觅活地跳了井……”
老人听了,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有任凭老泪纵横……那个老人就是常抗争生1920年生的大女儿,也就是我外婆的母亲辛抗议。
第二个出事的就是常抗争给毕得魁生的女儿毕文秀。1936年的春天,两个日本兵为谁的枪法好争执不下,就去问汉奸,汉奸左右为难,就说:“一比就知道了。”
“怎么比呢?”两个日本兵同时问。
“找个……”汉奸还没想出注意,一个日本兵突然喊:“看,一个小姑娘!”
另一个日本兵想了想对汉奸说“你的,给她一块日本糖,叫她站着别动。”
汉奸摆手说:“打人的不好。”
日本兵却笑着说:“不打人,打她手里的花。”
汉奸问:“不骗人?”
日本兵说:“不骗人。”
小姑娘毕文秀正和哥哥毕文贵在山脚下采山菊花玩。汉奸颠儿颠儿地跑过来,嬉皮笑脸地对小姑娘说:“听我的话,你把山菊花举过头顶,我就给你一块日本糖。什么时候我喊好了,你什么时候再放下,听懂了吗?”
远处的哥哥毕文贵就冲着妹妹使劲摇头,可是毕文秀的两眼却离不开那块日本糖,当汉奸把糖块儿硬塞进她手里的时候,她却没松开手……
“闭上眼,举起花,一会儿就好。”汉奸还给毕文秀摆好姿势,就猫着腰跑开了。等到哥哥毕文贵看到两只瞄准妹妹的枪口,喊“秀妹快跑”的时候,日本兵的枪已经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