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干什么?」李以瑞嗓音僵硬。
「我不知道,有可能只是想念你、有可能是想跟你说些什么,也有可能是……」
「……想再杀死我一次。」李以瑞接口。
李以瑞十三岁那年,脱离长久以来警方和段家的严密保护,和段于渊一起到上城的某所国中,回归一般学童的就学生活。
但就在李以瑞国二即将结束、学期最后一个恳亲日,原本因为弒母事件,和李以瑞完全断绝音讯的父亲,不知从哪里得来李以瑞在此就学的情报。他忽然出现在学校里,手里拿着柴刀,四处搜寻李以瑞的踪迹。
当时学校全是学生和家长,父亲这种异常行为当然造成骚动。
学校保全来拦阻他,但父亲状若疯癫,口里喊着要杀死魔鬼,保全压制他不住,其他人都不敢贸然接近。
后来父亲一刀砍在那个男性保全的左脸上,把对方砍得鲜血狂流。
李以瑞当时闻讯出来,他已经认不太得父亲,要不是父亲叫他改名前的本名「宜瑞」,他还不知道那就是自己的生身之父。
当时他惊得呆在那里,依稀段于渊挡到他身前,想要维护他。但李以瑞却无暇注意父亲以外的人,只因父亲的样子实在太令人印象深刻。
『我得……负起责任杀死你、非杀死你不可,才不会再有人再受害……』
他记得父亲叨念着,他在与保全扭打中伤了脚,走起路来一拐一拐。他就这样提着带血柴刀、拖着一只脚,索命妖怪似地朝李以瑞走来。
结果学生们当然是四散奔逃,父亲被赶上来的几个教官和男老师压制在地上,李以瑞也被学校老师带走,成了他毕生最难忘的「恳亲会」。
后来那个保全因为失血过多,在救护车来前就OHCA了。
父亲经过数年缠讼,被以重伤致死和杀人未遂两条罪,判了七年有期徒刑,因为精神状态不稳定,出狱之后又在医院待了一阵子。
前年初李以瑞听说他出院,已离开R城。
李以瑞清了下枪管,滑开弹匣,又装了六枚胶弹,又滑开弹匣,把胶弹取出,反复这个动作数次。
「但我看他的行止,感觉已经正常很多,不像是要再找人麻烦的样子,但想还是告诉你一声。」吕立威说。
李以瑞最后一次上了弹匣,发出「铿」的一声清响。
他忽然转身向后,也没戴灭音罩,甚至没看他怎么瞄准,单手对准人形靶面,一次连开六枪。吕立威看这六枪分别正中头部、双手、双脚和心口的准心,没有一丝偏移。
「谢谢你告诉我,吕老师。」李以瑞说。
吕立威看他转身出了打靶间,问道:「你要回去了吗?搭公交车?」
「不,我骑机车。」李以瑞说。
R城交通之乱,停车位千金难求,像李以瑞这种小警察也没钱买车,多是搭大众运输工具、骑机车上下班。
段于渊有车、也乐于载他。但李以瑞脸皮虽厚,也觉得凡事麻烦段于渊不好意思,除非两人一同出门,否则都是骑他的小绵羊在R城移动。
但吕立威的话让他想起一件事:「老师是住在上城区吗?」
吕立威退休后便搬了家,在上城区买了间单门独户的屋子,据说保全十分完备。当年他和宋叔宋太祖一个转内勤、一个忽然请辞,昔日的皇帝和将军黄金搭档,就这样离开前线,许多人都相当惋惜。
但在李以瑞看来,吕立威的退休生活过得十分惬意,简直就是李以瑞十年前想过的理想人生。
「是啊,但除了风景好,其实交通挺不便的,商店和商店间距离远,非得开车不可,公交车路线也少。」
「老师搭过上城区的公交车吗?」李以瑞问。
「搭过啊,怎么可能没搭过。」
吕立威笑道:「要去下城办事的话,大多数人还是搭公交车居多,毕竟停车位不好找,住我那附近的人几乎都是搭公交车通勤。不过我太太不大喜欢搭公交车就是了,她之前被邻居太太讲的鬼故事吓到。」
「鬼故事?」
「嗯,大概十年前左右发生的事吧?就在我们住的那个上城小区,有辆公交车从下城行驶到上城的过程中,忽然引擎起火,火势延烧得很快,司机虽然紧急疏散了,但还是有人来不及逃走,活活烧死在车里。」
李以瑞皱了下眉,海湾分局辖内每个月都有七、八起死亡火灾案,发生在车里的也不少,公交车失火虽然惨烈,但也不算是太特别的案件。
「死了很多人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是听太祖说的,那案件应该是他主责的,细节你可以问他。」
吕立威说,又想起什么似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