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花从男抢匪后脑炸开,李以瑞见男抢匪巨大的身躯晃了一下,往天台旁一歪,就此倒地不起。
鲜血顺着他身下扩散开来,顿时整个天台都是血红色。
男抢匪仰面朝上,看着少年惊恐的神色,竟似笑起来。
「你也……逃不掉了,你也会变成这样、很快的……很快的……」
只听他声音渐次微弱,李以瑞见他眼皮上翻,眼白混浊,浑身抖了两抖,就此再也不动了。
少年依旧坐倒在地上,握着短枪的手微微发抖。
但李以瑞才往少年走了一步,少年的枪口便朝他移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再接近一步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少年喘息着说,他没有看向李以瑞,但枪口却准确对准他眉心。
身为打靶的老前辈,在公交车上时,少年的射击水平就已让李以瑞心惊。
如果少年当真就是洪理月的话,当年那个羞怯、文静,讲起话来声量比蚊蚋还小的女孩,现在竟然可以近距离拿Glock打爆男人的头。
李以瑞是经过四年警大受训、再加上实战,才有现在的射击水平。他无法想象学姊在这过去十年间,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你是条子吗……?」
少年——洪理月问道,嗓音带着讽刺。
「居然能够找到这里,我真的太小看R城的警察了。」
李以瑞沉吟着,现在他顶着杨思存的皮相,虽然两人在公交车上有过一面之缘,但一来杨思存的皮覆在他的骨上,早已改变形貌,洪理月应该暂时认不出他来。
他也不打算向洪理月表明真实身分。他现在不是李以瑞的外貌,若是学姊还记得他,他反而得解释互相上身的事,平添麻烦。
若是学姊根本不记得他,那他表明身分就更尴尬:『小月学姊,其实我是十年前这所国中一个暗恋你的学弟』,洪理月只会觉得这是哪来的跟踪狂,对拯救洪理月这件事毫无帮助。
以李以瑞初步的想法,是让洪理月先卸下防备。杨思存既然知道魂炼混浊这件事,必定也有解套的方法。
只要把学姊带到杨思存面前,那就有法可想。就算杨思存不愿,顶多他拿这个肉身要挟他。
以李以瑞对人的直觉,杨思存这人虽然别扭又高傲,但端看他消除段于渊记忆时,还会担心他精神受损,说不帮他破案,但零零散散给他的线索却比任何人都多,李以瑞便觉得他人其实不坏。
他忖度半晌,才开口:「为什么拿我们同仁的枪,枪杀你的伙伴?」
他望着少年:「……洪理月?」
洪理月露出讶色,李以瑞从他眼楮深处,竟看到一丝微红。
「原来……你们都查出来了吗?好厉害呀,R市的警察。」
洪理月感叹地说着。李以瑞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学姊并没有称赞他的意思,他能走到这里,也是一连串机缘巧合,但他还是忍不住心口热了下。
「妳的护身符,就是城隍庙求来的那个,卧底的警察跟妳借了过来,上面有妳的名字,洪理月。」李以瑞照实说。
「啊,那个东西。」洪理月笑了起来。
「那是我爸妈替我求的,好像是保平安还是什么的吧,我从小挂在身上。说来也神奇,火灾发生时,我所有东西都烧得不成样子,就只那个还好好的保留下来,我爸妈把他挂在我坟上,我把它拿了回来。」
李以瑞暗想原来如此。洪理月望着天台上半遮掩的月光,似乎感慨万千。
「好久……没听到人这么叫我了,已经十年……还是二十年?没了生老病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年龄了。」
她直视着李以瑞。「所以你是来逮捕我的吗,警察先生?」
「为什么杀自己的同伴?」李以瑞又问了一次。
「就算我不杀五号,她也会死。」洪理月淡淡地说:「她忽然从我们的据点失踪,我从四号陈尸的位置,猜测到她可能也在附近,所以去寻她。」
李以瑞听他的讲法,知道自己先前的推断没有错。女抢匪便是那对中年夫妇的妻,四号是夫,没想到他们夫妻最终还是逃不过死劫。
「我看见她时,她的魂炼已经开始崩毁了,我在河堤那里追上他,她一边流泪、一边求我,求我让她解脱。魂炼崩毁后肉体会先腐烂,但在灵魂也彻底毁灭之前,人是不会死的,那段期间非常非常痛苦。」
洪理月深吸了口气。
「我知道那种痛苦,所以答应帮她。但我得保留护身的枪枝和子弹,上面已经不愿再提供给我们武器了,所以用了那个卧底警察的枪。」
李以瑞听她如此开诚布公,内心深处隐隐有股不安感。他强压住那种预感,对洪理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