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笑,对胤祥深深福下去,胤祥慌忙说道:“希雅,你这是干什么!”
我叫弘明、弘暟来给胤祥行礼,说道:“十三爷,这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求你看在往日上,好好照顾他们吧。”
胤祥眼睛一红,恳切地说:“我一定,你--你放心吧。”
“还有三岁的怡柔,”我说,“她是希柔的孩子,当初她把孩子托付给我,如今我无法照应了,也麻烦你了。”
胤祥几欲垂泪:“我会把她看成我的孩子。”
在旁的弘暟说道:“额娘,你和阿玛为什么要离开我们?”
我抱了抱弘暟,微泣:“你阿玛获了罪,额娘不好,额娘要去陪你阿玛,你们听怡亲王的话,不要冲动,也不要担心我们,好好照顾自己。”
然后,我拿出那把匕首:“本来是你的,现在还给你。”
胤祥说道:“你留下吧。”
我苦笑:“已经没用了。”
此时,允禵走了进来:“皇上叫你。”说完,他来到两个儿子身边。
雍正和我面对面站着。他凝视着我,迟疑了一下,说道:“你可以不必受这个罪的。”
我微笑:“知道。我心甘情愿。不管怎样,我要谢谢你没有把十四置死,也谢谢你当初救我两次,咱们的债务两清了吧。”
他叹了口气:“弘历也来了,你要见他么?”
我点了点头。
一个半大青年走进屋子,轻轻地叫了声:“十四婶。”
我微微一笑:“弘历,听皇上的话,我会回来看你。”
弘历脸色一垮,对雍正哀求道:“皇阿玛,不要关十四婶吧!”
雍正不看他,却看着我苦笑:“她自己要的。”
突然,一个人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希雅妹子!”
我抬眼一看,原来是涟云。
涟云眼圈微红:“你--你要走了吗?”
我说道:“对,嫂子,你好好照顾十三爷吧。”
她默然点头。想了想,我说:“嫂子,有纸笔吗?”
涟云一愣,摇了摇头。
我叹了口气,拉起她的手,在她手心上写上几个字,对她说道:“切记!”
然后我对雍正说:“四爷,我能不能在临走前见见八爷?好歹他当年在香山寺救我一命,也算是还了吧。”
雍正冷冷地说:“估计不可能,他们得了朕的旨意,他在今天就要死了。”
我说道:“不管死活,我只看一眼。”
静默了很久,他说:“去吧。”
我走出屋子,去与允禵会合。
雍正说道:“她刚才在你手里写了什么?”
涟云说:“四,十三,四,惜,她要我切记。”
“哪个惜?”雍正问。
涟云回答:“珍惜的惜。”
雍正默然,把目光投向外面。
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他想到。
这是他对林惜灵的最后一个误会。
我临行前写的那句话,不知道涟云是不是明白。
雍正四年,胤祥还有四年时间,要好好珍惜。
宫门外的马车上,允禵已经在等我了。
有一把古筝,放在角落。
走了一会,赶车人突然停了车:“福晋,就是这里。”
我撩开帘子,向外面一望,只有一个偏僻庄子,里面有隐约的喧闹声。
我对允禵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就来。”推开院门,我急急地走进去。
里面的人声不减。
一个人毫无顾忌地笑道:“要我说呢,他是活该,母亲那么贱,居然还妄想!”
另一人说道:“我们不用再去看看吗?他也许死了呢!”
原来那人道:“不用!他吐得厉害,脏死了!等会他自己就完了。”
一人说:“他不是吃了那个什么吗?怎么还不死?我们也好交差去。”
“许是过期了,没有药效了,”一人笑道,接着,传来碰杯声。
我大力推开屋门,冷冷地问:“他在哪里?”
一屋子壮汉,赤着膊,连说话都停止了。就在这安静中,我听见旁边一个屋子里有低沉的呕吐声。
我寻声而去,那些人要追赶过来,被赶车人挡在屋内。
我犹豫着推开了门。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满地都是污秽物。他呕得很厉害,一直垂着头。
我轻轻走近,说道:“八爷?”
他慢慢地抬头,脸色仿佛死人样惨白。费劲地抬手抹了抹嘴边污迹,他露出笑容。
他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荷包。
“帮帮我,”他暗哑着声音说。
我还没有说话,他又抱住了肚子,痛苦地抽搐。我后悔把匕首还给了胤祥。
然后,我发觉我戴着簪子,便顺手拔下。他看见簪子后,笑了,是解脱的笑。
我把簪子刺进他的喉咙时,他仍然在笑着。他终于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