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疑地说:“希柔,你不是失踪了吗?当年我派人从流放的一路找到绥远,找了一个月,都没有找到!”
希柔没有说话,只带些羞愧地看着胤祥,脸色发灰。
然后胤祥笑了,说道:“皇上,臣弟冒昧。希雅,我们走吧,确实不是时候。”
听着他平常的话语,我却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一颗破碎的心。
他转身离开,就在迈出第一步时,身体有些发颤。
我还站在那里,想起一些小事,想起在雍亲王府听见的模糊的咳嗽声,还有钮牯禄氏说的“不能进的理佛阁”--
“原来你是被他带走的,对不对?”我说道,“一直在理佛阁里?”
希柔轻轻地点头。
“我终于明白了,”我微笑道,追上了走出几步开外的胤祥。
胤祥低头走着,直到一块碎石差点绊倒他。
我扶住了他,说道:“是我的错。胤祥,他们一定是有误会,你相信我。”
胤祥对我苦笑了一下:“希雅,这事不怪你,只怨命。”
他试着再次抬腿,却没有成功。
他笑道:“也罢,做什么呢。这样也好--希雅,我明白告诉你吧,太医已经下了诊断,我因为风寒未好,慢慢得了鹤膝风。太医说,要不是人参跟得上,我早没了,这病--没法治,我怕也没有几年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表面上仍然强颜欢笑:“别胡说,胤祥,你还不到四十岁呢。”
他微微摇头:“只好这样,希柔在他那里,我也放心了。”
我说道:“胤祥,你别说了,以后的路还很长。”
胤祥苦笑:“放不下的,只有她,当时你告诉我她失踪--现在--。”
“胤祥,你的腿是那个样子吗?”我问道。
他勉强比画了一下:“膝盖,已经肿了。”
我看了看,膝关节肿大,形如鹤膝。确实是鹤膝风无疑。
我叹了口气,说道:“我扶你出去吧。”
一直把他送进怡亲王府的马车,我才回了十四府。
怎么也想不到,当年雍正竟然带走了希柔,还作了妃子,更不必提身孕了。对胤祥,又一个沉重打击。
怀昔院内。
希柔含着泪:“我、我没想到,这么快便碰上他!”
雍正漠然道:“朕不该让他随时都能进宫的特许的。”
希柔饮泣,一只手抚上小腹:“这可怎么办呢……”
雍正冷然说道:“朕去跟他说,孩子生了,你就跟了他去吧。”
希柔的哭声小了些,低声说:“姐姐的气色好差。”
雍正道:“你又忘了,她不是你姐姐。”
希柔说道:“我是一直把她当姐姐看的,她怎么瘦成这样。”
雍正有些黯然:“朕前些天……对她不太好,她一直被锁在雨花阁里。”
希柔说道:“还端了几个盘子去?”
雍正目光一冷:“谁跟你说的?”
希柔微笑:“那便是真的了。”
雍正点了头:“的确,也狠了些。”
希柔叹气道:“皇上肯承认,便是对她留情了。”
“哼,”雍正一声冷哼,“她现在恨朕恨得要命呢,今天若不是十三弟在,恐怕又要动刀动枪了。”
希柔说道:“即使这样,皇上仍没有怪罪她呢。”
雍正难得地笑了。
回到府中,我默然静坐。
谁会想得到??竟然是当年的四爷把希柔带走,而且藏在理佛阁里,明为理佛,实为什么,我不想猜。可怜的胤祥,头次陪我进宫,原本高兴,现在倒好,希柔还不如死了好,省得互相刺激,外加一个孩子--天哪。
回来没有两天,我就听说,胤祥又病了。
我仍然处于监视之下,无法探望他。
又过了两天,宫里来人,希妃娘娘传见我。
我一身淡衣素妆,单独走进了怀昔院。
希柔柔弱地躺在榻上,肚子微腆。
我福身道:“十四福晋希雅,给希妃娘娘请安。”
她急忙说道:“姐姐请起,赐座。”
我再次福身:“谢娘娘。”
希柔的嘴角挂上一缕苦笑。
“这些年他对你怎么样?”我实在寻不出话题,便问这个。
她温柔地笑:“很好,从没亏待于我。”
我说道:“这就好。”
她笑道:“对我这么好,还不是因为姐姐么。”
我说:“他没告诉我,我不是希雅,也不是你姐姐?”
“告诉了,”她说道,“可我还是把你当姐姐看。--十三爷,还好吗?他--吃了很多苦吧。”
本想告诉她真相,我又想起她怀着孕,只好作罢:“他很好,现在封了亲王,威风着呢。”
话说完,自己觉得可悲,胤祯还在冰天雪地的西藏作战,我倒要来安慰一个仇人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