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提醒,我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康熙五十三年的秋天了。秋风瑟瑟,秋叶漂泊,却很少有感觉。
我不承认--不愿意承认返回的打击对我真的有这么大。也想和他好好说话,可是每次看到,还没有开口,眼前就浮现出蝴蝶簪美妙的裂痕,和其中渺茫的希冀。所以,每次都会很尴尬。
不过有一点,我们不约而同,在弘明兄弟面前,还是一副和谐的样子;人后,才能表现出冷淡来。
下人的嘴很严实,任凭谁也不敢透露半个字;弘暟心思广泛,自然没有过多注意;令我担心的是弘明--一副小大人的样,眼睛里总是闪烁着不明光芒,又什么也不说。
这天,我依着窗户,伸手去接秋天冰凉的雨滴,小菱推门进来:“福晋。”
忽然想起了从前天真的小莲来,也许哪一天该去看看她和小梅。
“有事吗,”我没有回头,淡淡地问。
“我看见十四爷在往这边来呢,”她干脆地答道。
我微微愕然:”每天下午的时刻钟改变了吗?”
想了一会,没有理出头绪来。
小菱又说:“福晋,您是不是梳洗一下?”
咳嗽了一两声,我随意地说:“随便。”小菱立刻着手给我打扮起来。
十四期然走了进来,小菱福身后就退下了,临走还向我眨眼睛,我暗暗瞪了她一眼,嘴角一撇--你也学会教训我了?
对着十四,我淡然笑笑:“爷,有什么事?”
他默默坐下,笑道:“希儿,八嫂又下了请帖了。”
我“哦”了声,又问:“还有呢?”
他看了我半晌,靠近我,急切地问道:“希儿,你永远都不原谅我了么?”
我微微一笑:“说什么呢。我没有怪你。”
他黯然地看着我:“你还是在怪我。”
压住心里的不耐烦,我做出最安详的笑容来:“胤祯,不要琢磨这些了,最近没怎么看见你,不要天天想西藏了,你简直要得妄想症了。”
他勉强一笑,拉住我的手:“天天想的,不止是西藏而已。”
我默然,片刻后,回握住他的手,笑道:“我知道。”
他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喜悦,轻轻抱住了我;我有些发僵,但没有挣扎。
这时,门被另一只手推个大开,入眼的是愣头愣脑的弘暟,和一脸诧异的弘明。
呆了两秒,弘暟突然大声对弘明说:“哥,看见了吧,别整天杞人忧天了。”
弘明还是呆呆的。弘暟红了脸,拖走了弘明。
胤祯轻轻地笑了:“这两个孩子!”
和好并不容易。
第二天,我亲手把被囚禁了几年的舒舒觉罗氏从封闭的小楼里放了出来。
但是我承诺,她会被严加看管;伊尔根觉罗氏还清楚地记得当初那一幕,因此在离去前,对女儿福蕊千叮万嘱,一定要小心这个姨娘。福蕊似懂非懂地点头。
果然,那天晚上胤祯回来时气色很不好。
“你为什么要把她放了?”静默片刻,他问道。
“明德升为员外郎,你比我清楚,”我笑笑,“她不能有闪失的。”
他一只手重重地垂在桌子上:“她怎样对待若希,又怎样对待福蕊的,你不知道么?”
“知道,”我简短地回答,观察着他的反应,“除非你能找到另一个员外郎家结亲,否则没有别的办法。”
他没说话。他的眼睛里已经有动摇的神色了。不会再反对。
虽然胤祯脸色阴沉,舒舒觉罗氏还是在一次家宴中出场了,在场的人都很尴尬,我不以为意,平静地说着话,像往常一样。
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紧紧地拉着福蕊,贴身坐着,生怕舒舒觉罗氏来个意外事件。然后,胤祯吩咐人好好伺候舒舒觉罗氏,又在她身边安排了几个心腹。
好在一些事情,胤祯早已置办好,员外郎明德也没有太多心;何况,胤祯的地位已经不比从前了。
三天之后,伊尔根觉罗氏不顾一切地跑了来,央求胤祯把舒舒觉罗氏重新关回去。
理由:她看福蕊的目光--非常怪异,而且,近在眼前的随驾巡视,让她觉得没有人可以做主了。
他二话没说,责令伊尔根觉罗氏回院好好反省。
临走前,管家和下人打理行装,胤祯在房内走了几步,对我说:“希儿,我不在时,你可看好了她,别让她--再次--有机可趁。”
我淡淡一笑。
他说道:“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希儿,我没法忍受那次若希的事情了。”他的表情十分痛苦。
我努力保持笑容,说:“不会的。”会不会,两说了。
想了一会,我问了一句:“八爷今年去不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