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好端端的人会落了一身残病?
“你知道的,苍术杀了穆清,在那一夜。”秋月白假装没懂他的言外之意,只是淡淡地平静地陈述着。
半枫荷却是感到这话里的悲凉,态度也软了下来,只是叹了口气又问:“那你呢?可是伤了?为何这些年身子骨愈发地不好?”
秋月白摇了摇头,笑着说:“哪里不好了?只是这次失算,受了点伤罢了。”
“是吗?”半枫荷只觉胸口堵着团浊气无处宣泄,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这些年的清减,如果不是那晚的事故,实在也想不出是什么因由了。
见秋月白点了点头,浅笑安然。心中愈发不快,一把扯过他覆着的薄被。盯着他紧紧揪着胸口的手,骨受如柴,骨节泛白。愤愤地质问:“这是为何?”
秋月白不语,只是淡淡地笑着。瞒不过,索性也不再解释了。
“你那晚也伤的不轻,所以也救不了大公子,是吗?”半枫荷冷静地陈述着自己的猜测,眉头却是始终紧锁,“为什么不说?”
“没必要不是吗?”秋月白还是笑着,微微有些苦涩。
“因为小念吗?”半枫荷步步紧逼,他猜到了的,却又害怕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秋月白微微一震,有些吃惊地看他,轻轻咳了几声。
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清渺不染一丝尘烟。神情漠然,眉宇间藏不住的苍凉,闭着眼,轻吐着一句:“背负别人的希望活着,很累。”
他不希望,他宠着的孩子,大哥的孩子,也同他一样,活得,很累。
况且,他不过是还了大哥的恩情。
“你真的……?诶。”半枫荷突然不知如何开口,竟是以命换命吗?
“无妨的,不过是身子弱了些。”秋月白含笑,云淡风轻。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往事悠悠君莫问(2)
皎月明,晚风清。
月光如水,平静柔和,倾泻了一地的银白。风拂发,拂颈,安抚着悸动的春心,又温柔了多少的痴情儿女?
安歌轻柔地扶着秋月白躺下,细细地帮他掖了掖被角,缓缓地放下帷帐。又给桌上的杯盏换了热水,往油灯里添了些油,挑了挑燃尽的灯芯。
起身将屋子环视了一圈,确认有无遗漏些什么。犹豫了下还是走到窗前,将窗子缓缓关上。
秋月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感动是假的。这丫头初见时,还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性子,自由畅快得仿佛是水中的锦鲤。那笑颜如花,不惨一丝的愁色。
如今这身子倒是拖累了她,每每见她因他的病情担惊受怕,却还是无微不至地照料着他。心中还是不忍,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拒绝她的好,拒决她的温柔,他怕有一天会沉迷,他怕有一天会放不下。也怕,耽误了她。
可数次话到嘴边,还是不敢开口。他自私地想抓住一丝的光亮,贪图着她给的温暖。因为,他同样那些害怕黑暗冰冷的无尽的黑夜……
“安歌。”还是忍不住了吗?偷来的东西终究会不安,不属于他的东西永远都不能有奢望,这是他自小就懂的道理。所以,不该有的就还回去。“你本就不是婢女,何须如此?”
何须为他?困在这小小静园,日日煎汤奉药,还得受那些丫鬟们的闲言碎语。
安歌闻言噗嗤一笑,拍着胸脯大义凛然地说:“我可是个守信的人。卖身契你都收了,退不得了。”
“为什么?”秋月白微微失神,眼睫颤动,眉间轻锁。低低的地呢喃。
安歌楞了楞,笑颜逐开,“什么为什么?真不知神仙哥哥的脑瓜子都想些什么。”边说还边是摇头,就像真是在为此困惑。
秋月白静默不语,透过一层的纱帐,隐隐还能感到他的寂寞入骨。安歌敛了笑意,如哄小孩一般,温柔掺着些许无奈,“秋月白,对一个人好,哪要什么理由,何况你向来值得。”
说罢,安歌只是适时地退了出去,带上门。留他一人在寂寞疼痛中默数清寒。
灯光儿微黄,原来那丫头也知道他怕黑。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值得吗?
压着声音咳了几声,秋月白缓缓撑起身子,赤脚下地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脚步还是有些虚浮,一步……一步……走到了窗前,轻轻推开。
碎了一地的月光斑驳成缕缕心伤,忧唱了多少无奈与哀愁。一丝纠缠,乱了他一心向佛。
晚风吹皱了一汪的春水,波光粼粼漾了思绪如绸,丝丝细细千千成结。
何以解忧?唯有黄泉醉,一醉千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