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笑笑,安抚道:“没事的,我是月落族人,月恕于我无效。”
萧烨这才松了口气。细想,又觉心思极恐,手心不禁冒汗。
月恕是镜花岛特有的毒药,中毒者掌心发黑,病状若得瘟疫,早先是太医也是束手无策。
不过在一年前,宛丘军营发现大规模中毒者,后得浮云公子救治才悉数好转,至于药方也随之公诸于世。如今也不算是什么不解之毒,可见下毒者并非要他性命。
“她的目标,不是我,而是要置你于死地。”萧烨望着安歌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安歌微微弯了嘴角,紧紧地攥着手帕,蓦然抬头,神情冷冽地说:“我或许猜到,是何人所为。”
真相昭然若揭,看来虽是歹毒心肠,手段却也不见高明,竟如此容易就暴露了。
“我就派人去查。”萧烨点了点头,露出会心一笑。
又撑着身子往外挪了挪,凑到安歌耳边,低笑道:“走吧,先偷偷去看莲衣。”
VIP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 北风雨雪恨难裁
银装素裹,衰草枯杨,陋室空堂,珠丝儿结满雕梁。
窗柩横木摇摇欲坠,在寒风中咿呀作响,声声寂寞,声声悲。
屋内,一阵阵急促的咳嗽声,在这寂静的夜里,碎裂……
如是天地未开混沌时,无边黑暗无尽夜,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着。
孤魂一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徒劳叹无力。唯剩恐惧,恐惧到手脚动作由不得自己,更若是被扼住咽喉般,难以呼吸。
他微张薄唇,竭力地吸取更多新鲜空气。可过口鼻入肺腑的,只有腐木令人作呕的气息。
身下被褥倒非旧物,可也难抵风寒,北风从破损的窗隙直灌进来,屋里竟比冰窖还要冷上几分。
那白衣蜷缩成一团,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恐惧,瘦弱的身子不断颤抖着,微不可闻的呻吟从口中逸出,时断时续。
他紧紧地揪着被角,呼着灼热的气息,却又是浑身冰冷,四肢僵硬不能动。
微睁双眼,依旧是一片黑暗,费力地抬了抬手,似乎想要去抓住什么,却不过徒劳。
忍不住地想,命运多么可笑。似曾相识的境地,如今的他又经历了一遍。只是这屋子,比十年前更破旧了些,更冷了些。
当年的他还会难过,还会委屈。可现在的他,就这样木然地躺着,似乎周遭都与他无关,甚至这尘世都与他无关。
或许这一生种种,不过梦罢了。他只是谁梦里的孤魂,游荡在这空荡的城,没有妄念,没有奢求,甚至没有感情。
可是,为何那本是空了的心口,还在隐隐作痛?
疼入骨髓,再难承受。他只是血肉魂魄,也会疲倦,也会恐惧。也会想,就这样放弃吧。
可他舍不得那格桑花,仍存有虚妄,想要碰触温暖,想要抓住幸福。
他缓缓合了双目,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神情里全是凄怆。
那么,他到底是梦是醒?
咿呀一声回应,木门从外被推开来。屋外那遥如天际的细碎声,他已无力去听,只是迷迷糊糊地想,她来了。
是啊,她来了。
那个卢令最尊贵的女子,他的娘亲。
她屏退众人,独秉烛而来,那微弱的烛火,却是这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秋月白并未回身,只当自己在梦中,不动不听则不伤。
“这是做什么?”馨德太后暼了眼桌上的饭食,已是冻结成冰,仍不见动筷。
方才在门外,宫人报告中埋怨,只说伙食都是大鱼大肉,也未有亏待之意,而那白衣偏偏倔强不食。
“馨德太后本心存怒火,见那白衣的默然,更是被激怒了,一下扫落碗筷。嗤笑道:“苦肉计?哀家不吃这套。”
秋月白仍是不语,只觉脑袋昏昏沉沉,头疼欲裂。
馨德太后幽幽地看着,那蜷缩在榻上的男子,忍不住要心软,忍不住要心疼。
可她没有,手中紧攥着的东西,让她不安甚至愤怒。眼前的白衣,更让她感到畏惧。
她竟会害怕,害怕那孩子是厉鬼的化身,寻她索命而来。
“白莲衣,你到底有何目的?”馨德太后望着摇曳烛火,长长一声叹息。
秋月白未答,只是缓缓转过身子,拼得这病弱之躯的全部气力,扶着冰冷的墙而起,倚靠着墙角微微喘息。
纵使身陷囹圄,狼狈不堪,他的身上依旧有股华贵之气,依旧是那公子如玉。
他微笑着,那无波古井幽暗的寒潭,淡淡地望着那一身华服的女子,浑身透着寂寞,深入灵魂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