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看着他进来,还以为秋月白也来了,往后望了望,却始终再无他人进来,不由地有些失落。却又故作不在意地垂眸,摆弄着手中的红盖头。
若鱼却是无暇顾及她的,一见安歌也在,便如抓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捏着安歌的手腕,声音透着急切:“你可有看到先生?”
安歌不明所以,只是微微地摇头,淡淡地说道:“他还未过来。”
“怎么会?”若鱼低头喃喃自语,复又抬眸看着安歌,一字一顿的说道:“先生不见了。”
安歌亦是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这情况委实来得太过突然。秋月白不见了,他能去哪里?他又为什么会不见?
他明明那么在意,这是他亲妹妹的大喜,他断然是不会在这最后的环节如此任性。他定是困在哪里,无法脱身。
闻言,锦瑟却显得极为平静。她的笑容依旧淡定,只是稍稍淡了几分,:“无妨,不必等他了。”
话虽如此,却还是有几分的失落。
她的大喜,抛开恩怨不提,秋月白到底还是她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她自然想得到他的祝福,哪怕只是一个淡淡的微笑。
可眼下,他还是逃开了,连一句祝福都吝啬了吗?兄妹情深的戏码也演不下去了吗?
只是,为什么今天早上,还莫名其妙地对她说那些话,他还是关心她的吧?是不是因为生气了,所以才不肯送她一程。
锦瑟淡淡地笑着,将那大红的喜帕递给了侯在一旁的喜婆,由着她盖好搀扶着起身,款款地离去。
安歌垂首,忽又开口低声地说道:“请再等一下,我去寻他。”
言罢,便提着裙角迈步,一溜烟儿不见了踪影。
若鱼看了眼微微愣住的锦瑟,亦是柔声请求:“小姐,请再稍等片刻。”
安歌一路小跑着,全然不顾他人眼光,只想着快些找到他。因为她知道,秋月白有多想亲手送锦瑟上花轿。
那,好像是他不多的愿望。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它成为遗憾。
安歌了解秋月白,亦是清楚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比如,在最没人迹的角落。
那白衣靠着柱子,颓然地瘫坐在地上,看着无比地悲凉和憔悴。安歌怕极了,若非是他抑不住的轻咳,还以为他已经羽化而去了。
安歌顿了脚步,静静地看着他,一眼千年。
一步,两步,三步……
她缓缓地走近,万般的柔情。
秋月白抬眸看她,虚弱地笑笑:“有些累了。”
“走吧,我们去送送轻浅。”安歌亦笑了笑,无比凄凉,无比温柔。她弯下身子,伸手去扶他起身。
秋月白缓缓地点头,也不拒绝,却浑身使不上力气,徒然地坐在地上。
只见他唇边的笑意徒然僵住,苍白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哀伤。
此时,忽听锣鼓又起,爆竹又响,外头一片的热闹非凡。
秋月白眉宇之间微微笼罩了一层浓云,却还是淡淡地笑着,喟叹道:“好像,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热闹来了又去,只剩的一片更加的荒凉。
迎亲地队伍敲锣打鼓,看热闹的亦是议论纷纷。锦瑟坐在轿子里,身后的十里红妆,全是秋月白所备,她的出嫁何等风光。
忽听,有歌声隐隐入耳,敲着破钵相和: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也曾睡过风流觉,把着五十年兴亡看饱。”
“是也是也,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帐灯底卧鸳鸯。”又有人应和,声音渐行渐远。
锦瑟微微掀起一角,窥探外头,哪里还有个人影。
VIP卷 第九十二章 曾染戒香消俗念(1)
“薄寒中夜掩银屏,曾染戒香消俗念,莫又多情。”
染戒香,消俗念。
又怎多情?
篆香清焚中,他修佛法无边,终敌不过她笑魇,辗转反侧夜难眠还是执迷放不下,走火入魔疯癫。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其实,落花未曾厚于流水,流水又何曾负于落花?花自飘零水自流,到底是谁的错?
或许吧,没有谁对谁错,只是命运所谓的安排,在某个转角处相逢,又在某个叉路口错过。
可厮守一生的心愿,却遥如高楼缥缈的歌声。
最后才发现所有的希冀,全部枉费,已成灰。
自那日,目送着锦瑟的花轿离去,秋月白竟当众顿然倒下了,毫无征兆地,惹得闲人议论纷纷。
秋月白昏迷了整整三日,安歌衣不解带地伺候着,故而又多逗留了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