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南星嘲他道:“鹤见都会拿官威压人了。”
鹤见面上一涩,又坐了回来:“我这不是替你……不是,替他可惜么。”
“没什么可惜的,生来如此……”付南星喃喃说着,又摇了摇头,不愿再想,“你去睡吧,等会儿来守下半夜。”
鹤见担忧地看着她:“我瞧你气色不大好,还是都我来守吧。我白天休息一会儿就行。”
付南星道:“那我如何过意得去,你早些睡,早些来换我。”
鹤见连日也拗不过付南星,只好钻毛毡里睡下。没几天,付南星果然生病了。
这地方别说没个医馆,一处遮风避雨处都没有。整日曝晒交寒,干燥恶劣,吃光了随身带的药,付南星也没见好转。
眼见南边皑皑磅礴诸山,巍峨通天,连绵迆长,雄浑诡谲,偶现奇光。
鹤见惊异望着那光,问道:“我们为何不穿山而过,反绕远路?”
付南星弱声回他:“那昆仑山中,净是神兽。修成仙道,才可入内。我们倒是进得去,只怕出不来了。还是绕过去稳妥些。”
鹤见不甚了解,又想路过闻名遐迩的昆仑又不得入,多少有些不甘不愿,便问:“仙道好修吗?”
“不好修。自从千年前人的神性被消退,通仙之路就被截断了,仙界也不管人事。
要成仙,非是修为极高,又至善至纯,否则再炼也撑不过二百寿命。古往今来,也就出过李少君、壶公等几个人……”付南星说不得几句,又吁喘起来。
鹤见不再多想,只道:“可绕远路,你这身子骨还撑不撑得住?”
“没什么大事,应该过两天就好了。”
鹤见无法,只下马拖着两条缰绳走,付南星早晕得趴伏在马背上。
慢慢渐行渐寒,鹤见不知去何处,付南星又昏昏沉沉,每日醒个几次,指一指路,也不知指得准是不准。
鹤见茫然四顾,前山之上,高林披雪,幽皑森森,想着万一有何芝草奇药,也好给她补一补。
只是越往上走,越觉寒气袭人,才到山腰,脚下积雪又甚,举步维艰。
鹤见想将付南星和马匹安放半晌,自己进山去找药,又担心荒林之中,有野兽出没。
左右两难之下,一咬牙,只把马匹拴在树旁,自己背起付南星,裹了毛毡,上得山去。
往上风声渐大,身负毛毡长袍和一个昏迷的人,足下又是沉雪累累,饶是鹤见身强体健,也累得气喘连连。
生怕自己迷了路,又要不时回头记路,如此走走停停,直饿得他头晕眼花。
将人盖好毛毡往树下一放,自己也瘫坐下来。再看付南星面容苍白,憔瘦了几圈,秀目不睁,修眉恹态,还说甚么有自己在,哪有回不去的。
这下可好……若是自己一人,定是能回去的;
可付南星能不能坚持到走出荒原就不好说了。再一个,西海还未到,她能甘心?
鹤见略作休息,沉声一叹,拍雪起身要去背付南星。耳边却听得草间窸窣,挤雪迫压声。
鹤见弯身不敢妄动,只轻轻抬眼朝声响方向小心看去,只见树后尤似有棕毛晃动,身形将有一人高。
鹤见心下一凛,隐隐生惧。更担心这野兽朝付南星过来,到时可阻之不及。
当下定了定神,四下打眼一看,便择了条窄路,口中呼喝着飞奔过去。
树后的野兽果然闻声而动,猛地窜了出来。鹤见跃到树上,回头一看,原是只大棕熊。
鹤见翻出飞镖,朝它一连射去,那棕熊速度极快,跳将而起,躲过了飞镖,直接扑在树干上。
树干被它来回扯晃,眼看就要折断。鹤见蹬脚跃起,空中回身又是一镖。
倒是中了棕熊一肩,可是看来也无甚效用,看着更像给它挠痒一般。
棕熊见他在树间横跳,不再理他,转而调头朝付南星奔去。
鹤见大惊,忙张弓射箭,只是这棕熊不但迅捷,且皮糙肉厚,背后吃痛也拦不住它。
鹤见满是焦急,顾不得别的,几步从树间跳了过来,对准熊腰一拳打了下去。
棕熊终于有了反应,咆哮一声,转头就朝鹤见扑去。鹤见应敌,早忘了害怕,只往后避开,观察它的举动习性。看准时机,一跃而上,对准它的脑门出又是一掌。
棕熊趴撞到地,半刻便甩头站起。鹤见已提剑在手,沉身聚力,就待棕熊大吼一声,嚎扑过来时,低腰举剑,朝它喉间一刺。
紧跟着翻手握剑,狠力往下一拉,开膛破肚。那棕熊倒地一滚,四肢凌空挠动片刻,终于死在雪里。
鹤见满头大汗坐了下来,才惊觉后怕。低头喘息时,却见手边一朵青叶白花,煞是冰清玉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