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辉看着病床上的顾梓楠,痛苦万分,他实在觉得天道弄人。
年轻的时候戏剧性地安排了他的感情,现在又让他用这样的方式与自己的儿子重逢,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最终也只不过从口中慢慢地挤出来一句:“梓楠,你伤得如何?”
“滚!”顾梓楠低喝道。
蒋明辉强压心中悲痛,朝着顾梓楠走了过去,轻声地说:“儿子,你先让爸爸看看你的伤势,至于往后……”
“谁是你儿子?他才是,我不是!”顾梓楠双眼充满血丝,恶狠狠地指着男孩,嘲讽道,“我姓顾,叫顾梓楠,不姓蒋,想当我的父亲,你不配!”
蒋明辉刚要伸出的手从半空中抖抖索索地垂了下来,他双手紧紧地握着,原本还算挺拔的身躯好像一瞬间就干瘪了下去,佝偻得不成样子。
“楠楠,你先让我……”
“滚!你给我滚!你们他妈的都给我滚!”顾梓楠压抑的情绪在这顷刻间彻底的爆发了,他歇斯底里地怒吼着,顺手拿起床边的饭盒狠狠地砸向地面,顿时,汤液四溅,满目狼藉。
看着顾梓楠那张因为愤恨激动而扭曲了的脸,蒋明辉无力地抬起头,望向天花板,用手轻轻地擦拭掉了眼边的痕迹,轻声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先走了。”
三个人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这里,又突兀地消失了,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仿佛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可是在门被悄悄地关上的一刹那,所有人都明白,这场重逢,就是一场变故,里面的人都在劫难逃。
如此混乱繁杂的信息却在刚刚那么短的时间内一股脑的被强塞到了叶黎的脑子里,她用了好久的时间,才稍稍地缓了过来。
但是她的内心还是止不住的烦躁,各种零星的碎片在她的脑中不断地重新撕开又拼凑,来来回回,纠缠不已。
“梓楠,我有点不舒服,我想回宿舍休息一下,明天我再来看你。”叶黎疲惫地说道。
“好,你……”
顾梓楠的话还没有说完,徐锦妍便一口气打断了他:“不用了!叶黎小姐,今天的事我们大家也都清楚了,你的妈妈当年勾引了我的丈夫,害得我们好好的一家支离破碎,现在你觉得我还会允许她的女儿再来勾引我的儿子吗?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以后还是烦请你都不要再来找我们家梓楠了!”
“妈!你不能……”顾梓楠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突然这样说,暴躁地大叫道。
“你闭嘴!”徐锦妍厉声道,“你要是再为这个女孩多说一句话,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再是我的儿子!”
顾梓楠怔住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发这么大的火了,他记得上一次好像是在他六岁左右,那时,好久没有回家的蒋明辉终于回了家,自己高兴地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而他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头,让自己先回房间去。
虽然不是很开心,但是自己还是乖乖地听他的话,回了房间,只是不久后,自己又偷偷地将门打开了缝。
从缝隙中,幼小的自己看到他将一份文件轻轻地放到了茶几上,然后平静地说道:“这是我们的离婚协议书,我都签好了,也盖上了手印,你再看看有什么需要更改的地方,要是没有的话,就麻烦你弄完了之后交给我的律师吧。”
说完,他便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衣物来。
母亲哭着求他,求他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不要抛弃他们,求他发发善心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求他看在他们多年的夫妻情分上不要离婚,可是他却连正眼都没有瞧她一下,只是自顾自地走着,收拾着,整理着那一箱子微不足道的衣物!
后来,母亲发了疯似的冲进了厨房,冲着将要离去的他大声吼道:“蒋明辉,你要是胆敢再走出去一步,你信不信,你信不信我就死在你面前!”
他终于转过了身,看了她一眼,却也只有一眼,就再也不管不顾地提着行李走掉了。
而母亲就这样拿着刀,瘫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顾梓楠忽然的沉寂不语狠狠地戳痛了叶黎的心,不过她有什么资格怪他呢?
自己的妈妈当了小三,不仅抛家弃女,还害得别人的家庭也分崩离析,现在她还想和人家的儿子在一起,还想让人家的儿子替自己求情,是不是的确有点天方夜谭了?
她蓦地笑了笑,默默地离开了。
叶黎行尸走肉一样地游荡在大街上,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条过街的老鼠,瑟缩着身子,瞪着自己那双惊惧的双眼,急匆匆的穿梭在人流中,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发现,被人鞭打,被人扔得满身菜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