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更清楚,到了这一步,她也不能再退缩。
漆雕钺抱着手臂道:“在你确定他喜欢的已经足够卑微的时候,那就可以了。”
那时候,便是效果最好的时候。
若不想等,眼下虽也可以,但难保乔旧日后会重新想起这一切,那么他们在当下所做的一切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漆雕钺离开后,乔乔又将那些剪坏的花样重新收了起来。
待用膳后,乔乔也不曾见乔旧派人来过。
直到天暗沉下来,却是玉喜亲自过来乔乔这里。
他脸色略有些复杂,只道天子要见乔乔,将乔乔带去了一个夏日才会用到的天然冷池跟前。
“陛下就在里面,姑娘自个儿进去吧。”
玉喜的声音略有些尖细,又好似掺了些许莫名的情绪。
乔乔瞥了那些宫人一眼,见他们几乎都将脑袋压得极低,仿佛在避讳着什么。
乔乔迟疑着进去。
可才踏入一步,整个人便如遭雷劈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那灌满了碎冰的冷池中,将那人苍白的肌肤都划破,丝丝缕缕溢出血痕。
那人浸身其中,唇瓣都褪去了血色。
见她过来,他眼睫微垂,却只看着她洁白如新的鞋尖。
他语气轻轻地问:“乔乔……”
“现在……可还觉得我脏?”
他将自己如她说的那个失贞妇人一般,浸在了冰雪池中。
她不是说过……
如果是她,就一定会相信书中妇人的清白么?
***
太医里里外外来了两拨。
容太后过来问了一次,玉喜也只低声说天子伤了风寒。
容太后将伺候天子的下人全部都惩戒了一遍,又守了片刻,这才离开。
玉喜见乔乔始终坐在角落那张檀凳上,瞧不出什么心思。
他想了想便上去给她奉了杯茶,唤了她一声,“姑娘。”
乔乔回过神来,朝他看去。
玉喜声音愈发哑了几分,“姑娘能不能陪陪陛下,这些天来,陛下又瘦了些许……姑娘……”
好端端的一个人,短时间内瘦成这样,是不正常的。
这也绝非绝食就可以做得到的。
乔乔抿了抿唇,始终不敢轻易将心底的情绪泄露出来。
翌日乔旧醒来之后,却瞧见了守在榻前的少女。
乔乔怔愣着不知在想什么,陡然间见他醒来,顿时语气抱怨,“乔旧,我是相信你的……”
她从来……都没有不相信过他。
她眸里敛去泪意,而那深深的嫌恶仿佛也彻底消失不见,令他不动声色地松开了绷紧的心思。
“乔乔,那两个美人,剥了皮,给你做成灯笼玩可好?”
别离开他。
也别讨厌他。
乔乔摇头,“我不喜欢,也怕自己死后会坠入地狱。”
“乔旧,我害怕地狱,持善师太告诉我过,地狱里是黑漆漆的,很可怕。”
“可是乔旧,你死了以后会坠入地狱吗?”
她望着他,忽然生出唏嘘,“下辈子我定然不会遇见你了吧……”
这句话却令他心口骤地一刺。
“不会的。”
少女顿时怔住,“你是不是想让我陪你一起坠入那阿鼻地狱?”
她开始挣脱他的手指,却被他紧紧地捉住,听他每一个字都极是认真。
“乔乔,我不会再害旁人,我会兴建佛寺,会治理好这个国家……”
“哪怕来世只能做个畜生,也会在你身边……”
少女望着他,挣扎的力度也小了下来。
他抿紧唇角,垂下了眼睫,声音极低道:“怕是做乔乔身边的一条狗也是好的……”
少女似被他的话所惊到,微微睁大些眼眸,随即顿时被他逗笑。
乔乔笑说:“乔旧,我是逗你的。”
她俯身靠到他怀里,低声道:“来世我也会和你做夫妻。”
她愈来愈甜蜜的每一个字,都使得他宛若置身于梦境之中。
玉喜看着天子的身体日渐好转,他心中本该松快一些。
可偏偏天子身上那些被碎冰划破的地方不愿上药。
别无他法,玉喜只好又将这件事情求到了乔乔身上。
“陛下知晓后便是会怪罪于奴才,奴才也认了,只是希望姑娘能怜惜陛下则个。”
他似乎也察觉出乔乔的心软,便愈发将乔旧说得楚楚可怜。
果不其然,少女迟疑了片刻便问他:“药在哪里?”
玉喜心头一喜,赶忙趁热打铁道:“陛下在那浴房里刚沐完澡,这时上药必然效果最佳。”
乔乔端着那药进了浴房。
乔旧刚穿上了亵衣,见是她进来,神色微微惊讶。
自打她醒来后,他便再没有在她清醒时逾越过界限去对待她。
是以她会直接闯入浴房,亦是在他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