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先前所有事情桩桩件件的疑点才都慢慢浮出了水面。
原来是这样……
他笔下的墨滴瞬间弄脏了整张纸面。
“都说了,不要给孤希望……”
可她偏偏,一次又一次。
乔旧回朝时,宫中的一切都如往常一般。
他前往天子寝殿,外面的侍卫无一敢阻挠。
这让他顺利地看见了正在榻侧给容无殷喂药的乔乔。
乔乔见他出现,手指一颤,险些打翻药碗。
她急急后退,他却迅速握住她的腕,将她拖至眼前。
眼下的少女再也不必遮掩对他的畏惧,甚至是抗拒。
先前的那些任性、恶毒与谄媚讨好也都只是她废了极大力气演给他看罢了。
他的眸漆浓幽深,就像无数次榻上欢/好时,那般无言地盯着她,隐着几欲噬人的情绪。
“先前的事情孤可以不与你计较……”
他的语气温和下来,似怕吓到她一般,语气轻缓:“对了,上次你要的嫁衣孤也使人去准备了,若你还有旁的想要的,也都可以一并告诉孤。”
“乔乔,你现在便与孤回去。”
“不……”
乔乔极力挣扎,即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见他人以后,更发觉他这幅若无其事模样的可怕程度,也并不比他爆发出来时要好到哪里。
“太子方才说什么?”
室内冷不丁地多出一道声音。
容妃挑起帘子从另一间屋过来。
她走上前来,一字一句说道:“乔姑娘是本宫从徐国公府请来的客人,她是徐国公府的嫡女,太子是想要将她带去哪里?”
乔旧看着容妃,紧抿着唇角,“母亲明知……”
容妃迟疑道:“太子想说的可是东宫那位备受太子宠爱的侍妾?本宫记得她似乎跑出宫去了。”
“想来太子眼下在这笼络人心的紧要时候,是不会做出强抢徐国公府嫡女这种事吧?”
三言两语,早就想好了应对他的对策。
而乔乔浑身紧绷,却也始终不肯看他一眼。
他微微阖眸,轻笑了一声。
他松开了手,低声道:“是孤方才失礼,还望乔大姑娘见谅。”
“也请乔大姑娘别忘了自己从前说过的那些话……”
想要为他生孩子也好,想要为他穿嫁衣也罢。
他转过身时,眼底骤地阴冷下来。
既是她自己说出口的,那么日后……便该去一一兑现。
直至人彻底离开,容妃掩着心口怔怔道:“陛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乔乔走到榻前,看着天子那张蜡黄的脸,喃喃道:“也许明早就醒了吧。”
容妃听到这话也并未当真。
反而在心中默默祈祷,如果陛下真的明天早上就醒来,那该有多好啊。
毕竟这才是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一直等到容妃休息时,乔乔才重新回到了天子榻侧。
她想到了漆雕钺的话,慢慢划开了自己的手指。
挤出的血一滴一滴,慢慢在碗底积少成多。
乔乔生怕不够,足放了小半碗,折腾了半宿,才将那碗血液灌进了容无殷的口中。
虽从嘴角溢出了不少,但多少到底进了一些,让她不禁生出最后一丝希望。
直到翌日清晨,乔乔被宫人唤醒时略有些虚脱,但仍旧起身与宫人一早上便将药熬好端去给容无殷。
岂料入了寝殿之后才发现御榻上竟是空荡荡的一片。
“陛下人呢?”
乔乔诧异。
小内侍低声道:“陛下……陛下他一早上便醒来了。”
“陛下得知眼下是太子把持朝政,气怒之下已经写下圣旨让人服侍穿了龙袍,赶去了朝堂。”
听得这话,乔乔赶忙放下了那药碗要出去寻容妃。
可大清早上甫一迈出了门槛,玉喜与宝孝两个内侍便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姑娘,太子的耐心向来都不太好,等了姑娘一晚上了,望姑娘别使性子快些跟奴才们回去吧。”
玉喜面上笑吟吟道。
***
容无殷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药味,而他的嘴里却满是血腥气息。
守了他一夜的福金第一个发现,见他醒来不禁老泪纵横。
“陛下啊……”
“那……个……畜……生……”
容无殷嗓子喑哑了,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福金擦泪道:“太子眼下该代替陛下上朝去了。”
容无殷怒地吐了口血,吓得福金赶忙要去叫太医。
“不——必——”
容无殷咬牙道:“给朕穿上龙袍,朕要去大殿上朝。”
还、要、废、太、子!
是以福金捧着圣旨陪同天子前往大殿之时,恰是文武百官都在。
众人哗然,便是殿上乔旧的脸上都多出一丝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