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记忆,以及仅有的一点分析能力,她很快便认出——那是郑叔叔,郑怀野以及姐夫的爸爸。
忽然间,脚步就在那里停住了。
而睡懵了刚醒来的她并未意识到,她此刻已经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中。
她就那么无措地站在原地,像一只无意闯入了狮子林的小鹿,又像一个……
新婚第一日,出现在夫家面前的小新娘?
她摇摇头,把这荒唐的想法从脑海里摇走。
而是在这时,郑叔叔轻笑了一下,说了句:“亦可,过来喝茶。”
宋亦可“哦”了声,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一条素净的浅色连衣裙,头发高高盘在头顶,脚上则穿了双干净的白球鞋,除了头发睡乱了,醒来后忘了打理,其他并无不妥之处,便又“噔噔噔”下到一楼。
郑家一家人围坐在一张茶几旁,叔叔坐主座,姐姐姐夫坐一侧,郑怀野和阿姨坐另一侧,宋亦可便只能坐在了叔叔对面。
不知为何,竟有一丝紧张。
心里甚至在想——现在办签证、买机票去瑞士找爹娘还来得及吗?
见阿姨时还没所谓,毕竟从小就认识,只是见了郑叔叔,竟有一丝“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
直到郑怀野把茶几上一个三层塔拎到她面前,她才想起之前她说不会见家长,怀野说了句“吃饭会不会?”,“你就只管吃饭”……
吃饭就吃饭,吃饭她还不擅长。
想着,她拿起一块小草莓蛋糕,舀了一小勺送入口中。
淡淡的奶油,甜而不腻,这才感到自在了些。
郑家的茶话会好像一场鼎盛置业的高层会议,家族与事业紧密联系在一起,不把工作带到家里已然是不大现实。
叔叔过问双子塔项目的事,而郑怀野全部一一对答如流。
二十方出头的少年,穿着卫衣、牛仔裤,同老总说着如此宏大的事业——宋亦可一边小口小口喝着有些烫口的红茶,眼睛一边从茶杯上方瞥过去,若有似无地望着郑怀野。
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声音也清朗干净。
只是在父亲面前,说话的口吻与平日截然不同,成熟而通透,像一杯清茶,却带着很深的韵味。
认真搞事业的男人,一向是很迷人的。
简单的一段对答,话题终于从郑怀野身上略过,叔叔又开始同郑长安讲话。
郑怀野总算得了空,拿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又自然而然向宋亦可瞥过去,只见她手上一杯小蛋糕已然见了底,眼睛正状似不经意地扫着面前的三层塔。
三层点心架,上面摆了些精致的茶点。
三明治、松饼、慕斯……
宋亦可大致扫了一眼,目光便停留在一块酸奶慕斯上。
只是郑叔叔正和姐夫谈着正事,自己在旁边只知道吃吃喝喝的也不好,便也没拿。
一点小心思,自然没能逃得过郑怀野的眼睛。
他又抿了一口茶,手便向点心架伸过去,拿了一块酸奶慕斯递到了宋亦可手上。
不是放到她面前,而是亲手递到她手上。
宋亦可欢喜了一瞬,说了句“谢谢”便接下了。
一点小小的、不易察觉的亲呢与默契,被对面正谈着事的郑董事长尽收眼底。
-
然后便是晚餐。
再然后,阿姨提出要打牌。
宋亦可从小就会打牌,但也仅限于懂游戏规则,也就是家里三缺一时上桌凑数的角色,一圈麻将打下来,净给大家点炮了。
也不知郑家是有什么魔力,打完一圈,也不过九点半的时间,她竟又困了起来。
阿姨见她困了,便叫她上楼休息。
客房已经打扫出来,换上了干净的床单,刚刚在饭桌上,叔叔随口问了宋亦可一些学业、工作上的事,也知道宋亦可爸妈去了瑞士,便留宋亦可这几天在家住。
姐姐姐夫都在这儿,她自己回去了有什么意思。
这件事,姐姐、郑怀野、阿姨都提过了,她都推脱,而郑叔叔一开口,不知怎的,她就应下了。
下了牌桌,让姐夫上了桌,便独自上楼休息。
脑袋沾了枕头——她简直像被下了迷药,再一次昏昏睡了过去……
-
醒来时四周一片昏暗——
在一个陌生空间醒来,她有种本能的焦虑和不安全感,习惯性拿起了手机,只是怎么按也按不开,大概是没电自动关机了。
又过了一会儿,才在一片混沌中看清了四周的陈设,手伸过去点亮了床边一盏落地灯。
房间内没有钟表,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
整栋别墅都很幽静,大概是凌晨,大家都歇下了,只有园子小径里的路灯还在亮着。
她有些口渴难耐,这么大的房子,也不知到哪里去找水,只想着去了厨房一定有,便摸索着走出了昏暗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