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离婚的事情很难速战速决,但和程道声的事情就简单得多。
他们早八百年就玩完了,哪怕他冲到福布斯第一名,她都不会把他这种无情的垃圾捡回来。
她有所影射,因此定了他放她鸽子的那家餐厅,她特地打扮了一番,好把姿态撑到最傲。
他迟到了,但她无所谓。
她对程道声已经没有期待,甚至她已经做好心理预设,程道声会再次放鸽子。
不过他能来就更好,免得她的时间被白白浪费。
原本一切进行得很好,除了高价菜品的口感实在有些平平无奇,除了程道声日益凸显的目中无人。
可惜最后杨宵出现了。
他玩逃避玩得那么乐在其中,怎么,现在游戏结束了,他又要回来纠缠了是吗?还是说,他是抱着抓奸的念头来的?他会不会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满足感,然后将此当作证据,好在离婚时倒打一耙。
俞舟欢的揣测像是坐上火箭,连自己都觉得离谱。她懒得想下去,也懒得继续在程道声面前找补当年的屈辱。
她要速速离开,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变成一个刻薄的妻子。
一边刻薄一边流泪,那真是有多丢脸要多丢脸。
蜷在狭小的出租车里,俞舟欢心想,这一回,她终于做了甩掉别人而不是被人甩掉的人。可她摸着胸口,却没有感到一点点痛快。
出租车的窗户里出现了当年的那张长椅,尽管一瞬即逝,却像定格在眼前。曾有那么一天,她在那里痛哭流涕,而杨宵在一旁,手足无措、言语笨拙地安慰着。
他不是坏人,他和她本可以做很好很好的朋友。如果只是朋友,他一定会是她青春里永远温暖的小天使。
只是人性贪婪,悸动生了根,不发芽不开花,似乎都要对不起天地。他们无法满足做个普通朋友,任性地往前迈了一大格。
结果就是踩空了。
与其说为了离婚而难过,俞舟欢更觉得自己的眼泪是为了一切不没有善终的决定。
夜里杨宵回来了一趟,他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他抱着她,又开始谈及他是如何爱她。
他就是擅长优柔寡断、当断不断,俞舟欢看多了只感到厌倦,所以拿冷脸相待。他却无所谓,照样在第二天给她准备了爱心早餐。
念及浪费食物不好,她勉强塞到胃里。
上班上得晕晕沉沉,同事无意提起俞舟欢手上的戒指。Tiffany的小众款,如果让俞舟欢自己选,怎么都不会拿几万块买这些碎钻。
一克拉以下的钻石不值钱,他难道不知道吗。印象里,她好像还为此说过杨宵败家。
而杨宵反过来说她不够浪漫。
这算什么浪漫呢。不就是因为她的生日在16号吗,他完全可以买个1.6克拉或者是16克拉的钻戒啊。
好吧,俞舟欢细细想了想,收回自己的碎碎念。
杨宵原本的确看好了一颗1.6克拉祖母绿切割的方钻戒指,戴在手上,仿佛手指都变纤细了、肤质也变通透了,但钻石品质高再加上Harry Winston的百年品牌溢价,柜姐一报出价格,俞舟欢立马在心中舍弃了这颗无瑕透亮的小方糖。
他们背着二十年的房贷,还是不要把大笔现金浪费在买来就会束之高阁的东西上。也许俞舟欢自己都没发现,她比自己的小说角色要现实一百倍。
杨宵却是不死心的:“反正我迟早都会给你买。”
俞舟欢于是追问:“迟早是多早?”
“退休那天吧。”他开玩笑。
“就知道你没诚意!”
“你放心,五年之内,不不不,三年!三年内我一定把钻石戒指补给你!”他那时比现在自信。不过俞舟欢还是冷哼了一声不予置评。
她以为他们三十岁就会有孩子,而一旦有了孩子,他们的钱将永远攒不出一颗Harry Winston。
明明是在想些平平淡淡的回忆,俞舟欢却渐渐红了眼眶。坐在她旁边工位的姐姐以为她也是结膜炎,好心递来玻璃酸钠滴眼液。
俞舟欢将错就错,放任眼泪流了一会儿。
她在这时庆幸自己有工作,庆幸临近月底工作还不少,她能心无旁骛地忙到下班。可是一下班,乱七八糟的心思又开始生长。
她和自己的戒指再度较上了劲,越看越不顺眼,往上往下,脱下戴上,到后来无名指都红了大半截。
幸好夜里约了姜泛泛,和姐妹一起卖惨,又突然觉得自己不惨了。
等吃完一顿麻辣烫,做好一副新指甲,她彻底忘了悲伤两个字,和姜泛泛在商场里试衣服试得眉开眼笑。
可惜不能一直放纵。
到家之后还是得更文。
这篇小说的数据惨淡,多看几眼,几乎就要唤醒她人生中所有的失败。她在叹息声里磨出一个又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