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程道声和俞舟欢就像两只掉进汪洋的蚂蚁,在那把小黄伞里挤得不能更紧。他在那一刻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失望得像是失恋了。
杨宵说完了,他侧头看了一眼俞舟欢,就后悔了。他试图回避关于程道声的一切,就是不想看到此刻俞舟欢沉默忧伤的表情。
她的睫毛黯然地垂着,她的肩膀僵硬地抬起,仿佛外头的风雨穿破了窗户打在她的身上。
杨宵不再说话,将她重新楼到了怀里。他想起程道声不告而别的那一天,俞舟欢比现在要痛一千倍,她哭得那么凄惨、那么没有姿态、那么无法忍耐。
现在至少比那时候好,他可以光明正大安慰她,直到她彻底放下。
俞舟欢确实难过,趴在杨宵的胸口很久都没说话。脑海里,电影情节和现实生活各自分成几百份,然后一缕缕一丝丝重新编织在一起。
电影的阴差阳错,现实的命运捉弄,让她无比害怕她和杨宵的结局。
尽管她未雨绸缪,假装豁达地想了无数结果,圆满有,缺憾有,连撕逼都有。她甚至想过杨宵将来会犯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会出轨、会包养情人、会和她计较抚养费,或者他此刻就在玩弄她,一旦将她骗上床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理建设做得够多了,最脆弱的时候依旧溃不成军。
死心塌地爱一个人,像基因里的枷锁。
“杨宵,你那时候真的想过表白吗?”俞舟欢不确定地问着,耳朵正贴在杨宵心脏的位置上。
他的心正跳得轰轰响,声音则更响:“真的!我发誓!我不骗你!”
她对他的可怜就这么一涌而出。
她捧上了他的脸,张嘴,一口下去,将他的唇咬得红润刺眼。他惊讶,他狂喜,全然没有一点点生气,于是她愈发放肆了,在他的唇上尽情留下牙齿印记。
他的脸颊被她的指腹温柔摩搓着,他的手忍不住在她的背上照猫画虎。
然后刺猬被软化了、仙人掌开出了花。
分不清是谁开始的,一个进一分,一个就要深二分,谁都不肯退,谁都不想停。哪怕不能呼吸了也要吻。
吻到风雨听不见,吻到花开云起全凭臆想,吻到再也没有力气困在过去。
到最后,喘息一重接一重,和口水缠绵交换的声响全交织在一起。
回神的俞舟欢才知道害羞,她拿薄毯遮住了脑袋。
杨宵跟着钻了进来,一张讨人喜欢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心满意足。
“还好吗?”他一边问,一边拿手指戳了戳她的嘴唇,比之前红了、也比之前厚了。他很满意自己的杰作,酒窝凹得格外厉害。
俞舟欢抿了抿嘴,拿手去打他的,却被他抓在了手心。
“既然我们知道彼此的心意,以后就不要放手了,好不好?”
薄毯撑出来的狭窄空间,杨宵的声音在回响。
“嗯!”她答应了。
那时的他们都没想到后来仍旧是杨宵先犹豫、先缩手。
旅行开始倒计时,天空终于开始大面积放晴。
他们去了俞舟欢此行最期待的一个景点——系岛,一个位于福冈西部的小小半岛。那里盛产牡蛎,还有姻缘。
在系岛附近的观光站里,俞舟欢和杨宵借了两辆自行车,一路骑行,终于到达无数游记里提到的二见浦夫妇岩。
世界上无非两种人,一种是单身的,一种是有伴的。
单身的大多会渴望一下有伴的滋味,有伴的大多要祈求一生一世不分离。因而景点拿姻缘做噱头,总是稳赚不赔的营销方案。
譬如俞舟欢和杨宵,坐在JR地铁上的时候还在感慨日本的营销文化,现在照样拜托路人,要在营销满分的白色鸟居前拍一张情侣照。
若有神明,还请赐一场天长地久不会醒的童话。
景点打卡完毕,俞舟欢又踹了板鞋,赤着脚在一旁的沙滩上摆拍了几张专供朋友圈的旅游照。杨宵拍景不错,拍人却是一塌糊涂。
“还叫我笑一下,收一下下巴,把脚往前伸一点,有什么用!把我拍得那么宽,这张还在翻白眼!”俞舟欢越看越气,扭头发现他居然毫无悔改之意还在傻笑,直接拿沾满沙子的脚尖去踹他的小腿肚。
她算是皮肤白的了,可他的小腿居然比她还要白两个度。俞舟欢更生气了。
“那我给你再拍几张!不,再拍一百张,拍到您满意为止好不好!”
“技术这么差,拍到内存用光也没用。”说完,俞舟欢举起了相机,指挥杨宵站到海岸线上,“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技术。”
术业有专攻。
俞舟欢给杨宵拍的照片,简直可以拿去当青春疼痛小说的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