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从不轻易看低任何人。
只是在下不明白,情之一字,真有这么重要吗?”
女子转过身,不再看他。她的声音却幽幽地从前方飘来。
“夫人服毒药,并不只是为情。
对柳先生有愧只是原因一。但最主要的,石盏将军,她的夫君,是灭南的元首。
在国仇家恨面前,一切都变得渺小起来。
她恨的是自己,竟对这个令南国灭亡的仇人渐渐情根深种。
许是这样吧。夫人才想惩罚自己。”
少年静静地望着女子的背影。忽然觉得她有些难以捉摸。
二. 鳄泪花
他们要找的药引,名叫鳄泪花。
鳄泪花,一种开在荒山上的花。绿茎颀长,花朵或红或白。果实可做药引。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鳄泪花。花香扑鼻,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只见每株花束上,簇拥着数朵红色和白色的花瓣,红的娇艳,白的纯暇;花蕊中结着对应颜色的果子。
沐久蹲下身,细细打量着花簇。
打量了一会儿,他随即抬头,好看的双眸望着她,问:
“既然轻易地找到了药引,那么姑娘的担忧又是什么?”
她直视他的双眸,一字一句地解释:
“你可知,鳄泪花品性难测?医书上对它的记载也只是寥寥数语。
书上只说,每株鳄泪花上结两颗并蒂果。
果实一红一白。却相生相克。
这对鳄泪果也被称为生死果,一种极毒,一种却可做药引救人。就像明对暗。阴对阳。
但是没有人知道,哪种颜色是生果,哪种颜色是死果。”
因此常年来,医者都很少用鳄泪花做药引。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恐惧的。尤其是,明知有一半的危险性存在。
沐久只是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话。待她说完,他思索了片刻。
然后,竟随意摘起一颗白果,举到唇边,张口欲咬。
她连忙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
“你做什么?”
只听他从容地吐出两个字:“试药。”
“你疯了!
你可知,若你选错了,那毒果会要了你的性命!”
她的语气中全是焦急。
他不以为意地一笑,温柔道:
“姑娘不是说,这两种果实相生相克么?
若在下不幸中毒,那么我选中的必定是死果。到时候,你便用生果来救我。”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的确是个好方法。
但是这人,竟用这么狠绝的办法。
要知道,中毒的滋味不仅不好受,还十分痛苦。
他为了寻得正确的结果,竟不惜以身试毒。他对自己心狠地令人害怕。
她语带愠怒地说:
“你又知我一定救你?”
他淡淡地笑望着她:
“在下的性命,就交给姑娘了。但凭你做主。”
从她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他又将白色果子举到唇边。
“等等。”
她再度拦住他。
他疑惑地看她。只听她慢慢说道:
“通常情况下,越是鲜艳的植物越包含毒性。
但鳄泪花并非凡物。它很可能反其道而行。
越是纯洁的颜色,越可能有毒。”
她停顿了片刻,继续:
“你试试红果。”
他听罢,点点头。听话地摘了一颗红果,放入口中咀嚼。
沐久只觉这红果不仅外表鲜丽,香味扑鼻,就连果实也是甘甜美味,正所谓色香味俱全。
她一直紧紧地盯着他,眉头蹙成川字。
“如何?”她紧张地问。
“美味无比。”他由衷地赞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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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找了一颗阴凉的树荫,肩并肩坐着。
她的肩头低出他许多,身形也小巧许多。
一坐下,她又立刻开始叮嘱,
“你若是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立刻跟我说。”
他不接话,只突然一句:
“其实,在下有一事不明。”
“你问。”
他指了指她面颊上的青色纱巾,
“姑娘为何一直蒙着面?”
“女儿家行走江湖,蒙面自然是为了保护自己。”
他轻笑出声,
“在下还以为,姑娘是怕被仇家认出。”
她怒目瞪他。却见他嬉皮笑脸,毫不正经。
她索性偏过头,不再理他。
这时,她突然感觉肩上一沉。
她侧过头,果然见他的头靠在了她肩上。而他那双与四时风光相得益彰的双眸,竟深深地闭上了。他原本红润的嘴唇,此刻也变得发紫。
她轻拍他的脸颊。毫无反应。
她把住他手腕的经脉。一下就诊出他的症状。
显然,他挑中了死果。
“想不到这鳄泪果,毒发竟如此迅速。”
她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身子倚靠在树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