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袖接过茶杯,“送个茶而已,跪什么?”
“谢谢姑姑的救命大恩”,小孩儿说的一本正经,声音却软软的,让人想发笑。
但他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跪着伺候母亲,是我这个不孝子前世欠下的。”
苍生忍不住夸赞道:“多懂事的小孩啊,主人,你也好好带带他,等他长大了肯定是你的好帮手。”
罗袖笑笑,把微热的茶杯送到唇边,抿了一口,对小家伙儿道:“我跟前可不需要时不时就下跪的人。”
张弢赶紧站起来,忍不住靠近罗袖一些,蹲在她旁边,露出真心的笑容。
对面正在搅面糊的罗园嘿了一声,对张平道:“这是个小人精吧,一来就讨好姑姑。”
“也谢谢两位大哥”,张弢赶紧抱住双拳,向张平和罗园说道。
但是他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个小孩儿,做出这样大人的动作,十分让人忍俊不禁。
罗袖喝完茶水,起身在这四处看了看,同时让苍生把地图调出来,此处往西三百里是凉州,往东五百里是京城,往东南是他们刚离开的风定县。
但这中间很长一段路程都没有人烟,真是可惜。
查看了一圈之后,罗袖到车上拿出纸笔,就坐在那里写写画画,此时张平和罗园刚把面饼肉丝汤坐好,看姑姑在忙,就先盛了三碗带着小张弢吃起来。
张弢吃一会儿就忍不住侧头看一眼,罗园道:“老实吃饭,别打扰姑姑。”
张弢捧着碗,头埋进去,呼噜喝了一大口。
原来母亲如果不嫁给父亲,能过得这样精彩,她身上的那种由于自信和宽大气度散发出来的光彩,让他都觉得很耀眼。
罗袖画起图纸就忘了饭点儿,张平小心地过来把油灯挂上,又等了会儿,还不见姑姑停下来,便小声提醒道:“姑姑,吃过饭再画吧。”
“就好了”,罗袖只是画了大概的,没一会儿就把纸笔都交给张平,下去吃饭。
罗园刚才就好奇呢,赶紧凑过来和张平一起看,图纸上画着四条通途,中间标着三个房子,“姑姑,您打算建客店?”
“差不多吧”,罗袖说道,“如今没有统一的王朝,各方争来争去的,那我就趁机在这些荒芜人烟的地方做一些基础的建设好了。”
“这一定要花很多钱”,张弢小声说道。
罗园笑道:“小子,咱们罗家洼可不差钱。姑姑常说,钱放在那里就是死物,用出去才是发挥了价值。”
“说多了你也不懂,等你跟着姑姑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两天后,一行人进入凉州地界,在一个小村庄暂歇,又过三天才到阳朔城,陆予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天。
罗袖刚到作坊,得到信儿的陆予就披着大毛鹤氅捧着暖手炉过来了,男人面如冠玉,发束金冠,和罗袖这个只穿着一身细棉衣裙的女人相比较起来,他反而更像是在深门娇闺里养起来的那一个
076 又一个
“罗姑娘,大驾有失远迎”,陆予笑着大步来到罗袖跟前,把手里包着蓝色刺绣细棉外套的手炉放到她手里,“这里太冷,别冻着。”
“陆公子客气了”,罗袖没有推辞他的好意,“我们那个织女呢?”
“在后院,一直小心伺候着”,旁边的管事连忙回道。
罗袖点点头,对陆予道:“容我问问情况,再跟你商议如何赔偿。”
陆予双手抄在鹤氅内,一笑宛如春风拂面,点头道:“通知姑娘只是想让您知道一下,可不为赔偿。”
暖香融融的厅堂内,罗袖坐在主位上,她说有点饿了,前后跟着的陆予便赶紧吩咐下人送来一碟碟精致的菜肴。
下面,铺着羊毛毡毯的地面上,李枣青已经跪了很久,但是上首的女子,却依旧在慢悠悠吃东西,旁边陆家少主还会时不时指点着哪个哪个菜好吃。
李枣青心里升起羡慕之情,她很羡慕罗姑娘能有这样优秀的男人对她献殷勤。
她在阳朔待了快两年,听说过陆少主到现在还未娶亲,就是想要求娶罗姑娘,每年他还会亲自去罗家洼送年礼。
唯一让她想不通的一点,就是罗姑娘为什么一直都不答应陆少主的求娶,说起来,还有冷家、陈家、周家,乃至胡家都有十分优秀的子弟,表示过愿意娶罗姑娘为妻的意思。
可是她现在都二十三了,却还是没有择一良婿出嫁的意思。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柔和的,一点儿都没有带着怒气的声音在上面响起,李枣青立刻抬起头来,随即伏地叩头道:“姑娘,我知道错了。”
“哪里错了?”罗袖觉得阳朔的山楂软片做的很地道,一边问一边捏了一片卷到嘴里,看起来十分的漫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