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一伟是真难:“周野再三叮嘱我不能告诉你这事儿,可他也不想想,你是这么容易就能被糊弄过去的人么?”
尽管付一伟已经尽量避开了重点,但夏鸢还是从他方才闪躲的眼神与此时不忍的表情中分辨出周野的伤势一定不轻。
否则今天坐在这里的应该是周野自己。
夏鸢的心一沉再沉,脑子里一团乱麻,她焦急地问付一伟:“他现在在哪?”
“在梧桐镇呗。”付一伟说:“一会儿我就回去了,他现在还离不开人。他晚上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千万别说我把这事告诉你了。”
“他能打电话?”夏鸢问。
“能啊,他断的是肋骨又不是嗓子。”付一伟话一出口,登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张着嘴观察夏鸢的表情,深怕她一着急就要哭。
还好夏鸢只是皱紧了眉头,没有要哭的意思。
付一伟松了口气,想,夏鸢还算坚强。
他跟她说:“反正这事儿你知道了就当不知道,周野瞒着你也是怕你担心,你理解理解他,他也不容易。”
夏鸢怎么会不知道他的用意,她垂下眼去,眼睫轻轻颤动。
半晌,夏鸢抬起眼说:“辛苦你跑这一趟了,你还要上班吧?麻烦你再照顾他两天,周末我就回去。”
付一伟一惊:“什么,你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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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一伟走了。
Z城跟梧桐镇隔了八个小时的车程,他现在回去,后半夜才能到。
他临走的时候跟夏鸢说:“我觉得你还是别回去了,你放心,我能照顾好他。”
夏鸢很感激他这时候能陪在周野身边,她勉力撑起唇角对他笑了一下,“付一伟,谢谢你。”
她似是而非的回答又软又硬,付一伟晓得这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只能随她去了。
送走付一伟,夏鸢回了寝室。
刚搬上来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整理,都还堆在地上。
正好其他人都不在寝室,夏鸢兀自蹲在地上清理。
被褥、毛衣、围巾、手套,过冬用的东西白家都给她备齐了。
厚厚的棉花褥子,一看就是白姨手工弹的,毛衣也是手织的,围巾和手套上面还挂着吊牌。
夏鸢想到自己来这儿一个多月了,还连个电话都没给他们打过,心里突然酸酸的。
她将东西都分类放好,往柜子里塞被褥的时候,里头突然掉下来一个信封。
牛皮纸的,里面装了三千块钱。
打开信封之前夏鸢就已经知道这里装了什么,但看见那些钱,她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
夏鸢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尽管她遇到过许多挫折和困难,身边总有人在爱着她,关心着她。
可是周野呢。
他给她买的羽绒服是长款的,浅浅的绿,长度到她小腿。
夏鸢抱着羽绒服,把脸埋在衣服里,一遍一遍地想起周野。
现在才十月,他就已经为她想到了冬天的事情。
他想让她暖和一点,再暖和一点。
可是周野,谁又能温暖你呢?
晚上,夏鸢到天台上给白家父母回了电话。
白姨惊喜的不得了,还没说两句就哭了,白叔还是不苟言笑,即便说着关心的话,语气也总是硬邦邦的。
白丽丽不在家,否则她肯定也要抱着电话跟夏鸢说上个把小时。
夏鸢听着他们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心里一时暖和得无以复加。
白姨心疼她的长途电话费,说了两句就要挂电话。
他们的电话刚刚切断,周野就打进来了。
他不知道用的是谁的电话,来电显示是陌生的号码,但看见那串数字的当下,夏鸢便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串数字背后,是他。
按下接通,周野若无其事的慵懒声调传到耳边,夏鸢眼中的泪便不受控制地飙了出来。
“跟谁打电话呢,聊这么久。”
要不是付一伟跟她说了周野的情况,夏鸢只听他与平时如出一辙的声调,根本不会想到他此时到底是怎样的状况。
夏鸢紧紧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让他听见。
半晌没听见她回话,周野低声问:“怎么不说话。”
他猜测着,“生我气啦?”
夏鸢仍不说话。
周野耐着性子解释:“我不是故意爽约的,临时有事,下次……”
“什么事?”夏鸢带着哭腔开口。
夏鸢不懂,他怎么能这样若无其事,他怎么能这样云淡风轻,难道受伤的不是他,受罪的不是他?
许是没想到夏鸢会哭,电话那头一顿,周野的声音变得愈发温柔:“哭了?”
“你说,你有什么事不能过来,有什么事不能先跟我说,为什么要让别人来告诉我?”夏鸢从没这样和人大声说过话,可她实在不知道怎么隐藏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