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是不会轻易放过盼儿。
苏泽转身要走,齐元缨忽然叫住他:“等等。”
苏泽回头看向她。
齐元缨道:“从一开始庆仪就是你的人,是不是?”
苏泽盯着她,认真答:“是。”
庆仪是他的人不假,但这些年庆仪近身伺候齐元缨,不知不觉中也对齐元缨生出了一二分的忠心。
那夜他能及时赶到救下齐元缨,便是庆仪给的消息。若非如此,此时此刻,齐元缨不知当身处何种险境。
齐元缨目光冷冷:“苏泽,好手段。这么些年装的不辛苦么?”
从她前脚溜出皇宫,苏泽后脚就跟了出来时起,她就已经对庆仪起了疑心。只是庆仪打小跟着她,在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她对庆仪早已经生出了天然的信任。所以她虽然怀疑,但却不敢信。直到庆仪主动请罪钥匙丢失,她去地牢里与苏泽对峙,苏泽故意说那样引人误会的话,她又觉得是苏泽心机深沉,故意引她对庆仪心生芥蒂,心中疑云渐渐又打消了一些。
可如今看来,过去的每一步原来都是苏泽算计好的。从庆仪自丢了爆钥匙,到后来她去地牢与苏泽对峙,一步又一步,苏泽算得清清楚楚,只等她入局。
而齐国地牢里苏泽说的那些话,只是苏泽使的障眼法罢了,一为消除她的疑虑,二为转移她的注意。
这一局,是她大意了。
苏泽费尽心机放这么长的线,布这么大的局,看来是当真要置齐国上下于死地。
师父说得对,此番齐国必定凶多吉少。
可她此行是为感化小邪魔而来,偏偏小邪魔对齐国的怨气深入骨髓,她当如何化解,引他向善?
苏泽浅浅的栗色瞳仁犹如秋日的一池平静湖水,凭空被人丢下三两个小石子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满湖波澜亦随之而起。苏泽似自嘲又像是控诉齐皇室的罪行:“苏某这样的卑贱之躯生来就不易,从不知何为甘甜,何为快活,又岂有辛苦一说?”
言罢,苏泽招了招手唤来两个侍女:“送她过去。”
*
几个侍女并庆仪在前面引路,拐过长廊,绕过几座宫殿之后,她们到了西南角的一处院落。这是个独院,远着苏泽与她住的地方。院中翠竹夹道,露红烟紫,郁郁葱葱,生机勃勃,是个利于养胎的僻静之所。
齐元缨进去时,顾盼儿刚喝完一碗安胎药。
可惜药理之事她不懂,只能巴巴看了一眼碗里的药渣,却无法分辨是好是坏。
顾盼儿见她来,喜出望外,忙站起来:“殿下……”
这些日子顾盼儿隐约听伺候她的侍女们说起过苏泽抓了一个姑娘回来。那时她便猜测苏泽抓回来的人是齐元缨。
其实比起齐元缨被俘,她最为担心的还是颜昊仁的安危。可周围人没有一个愿意告诉她齐国如今是怎样的境况,更别提区区一个颜昊仁了。
她不是没想过去问苏泽,但她只在被劫那日匆匆见过苏泽一面,之后便没再见过他。她根本问不着苏泽,更无法揣测苏泽打的什么主意。
她在这片静园,仿佛是被世人遗忘了一般。
齐元缨三步并两步赶上来,扶顾盼儿坐下:“坐着说话。”
顾盼儿紧紧抓着齐元缨的手:“我听人说苏泽从齐国抓了一个姑娘回来,我便担心是不是殿下,没想到竟是真的。殿下,您可还好?有没有伤着哪里?”
说着,顾盼儿仔仔细细打量起齐元缨,确认她是否受伤。
齐元缨安抚她道:“放心,我没事。倒是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殿下放心,我一切都好。昊仁呢?昊仁是否安好?殿下又为何落入苏泽手中?”
齐元缨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但也只是转瞬即逝,下一刻所有悲情便沉入眼底,消失得无迹可寻。
“昊仁一切都好。苏泽带人偷袭我军,我让昊仁护送父皇……”齐元缨顿了顿,这两个字仿佛被施了法一般,她一提,声音便要止不住地发颤。齐元缨定了定心神,尽量控制自己的音量,不让自己颤抖得那么明显:“我让他护送父皇回京了。算算日子,应该已经到了。”
顾盼儿闭了闭眼,终于放下心中大石。顾盼儿喃喃自语道:“那就好,那就好。”
齐元缨握着顾盼儿的手:“盼儿,好好照顾自己。”
顾盼儿神色一滞,转瞬便又恢复如常:“我会的。”
齐元缨道:“盼儿,我不便久留,若还有机会,我一定来看你。”
顾盼儿亦郑重道:“也请殿下多多保重。”
第三十三章
从顾盼儿住的院落出来,齐元缨不觉眼眶一热,眼瞧着温热的泪即将翻涌成泪珠夺眶而出,她猛地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