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坦白吗?敢求婚吗?
名为死亡的罪责犹如一道天谴,将心心相惜的二人强行拆散。
裴熙怕了。
她已经动心,会永远地爱着谭雨清,可她害怕,她勇敢告白,那人却残忍拒绝。
这不是无凭无据的猜测,而是事实,因为裴熙看到,秦女士提出结婚的时候,谭雨清的脸上没有娇憨的羞赧,也没有幸福的沉沦,有的只是……
——困扰。
真是讽刺。
“妈,”裴熙心痛,却并不想她为难,所以及时出声打断了秦女士的话,“饭快凉了,吃饭。”
或许是被那困扰的表情刺痛,裴熙的话语又急又小声,显得极为狼狈。
可秦女士却没发现,还要继续说:“吃什么饭,别给我转移话题。老大不小的人了,也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不然难道一辈子跟工作相依为命?”
她白一眼女儿,并没有发现对方挺直的脊背早已弯曲,高昂的头也落下。
“小谭啊……我这孩子不争气,别看她整日冷冰冰的,其实很有责任心。你嫁给她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
裴熙垂着头苦笑,嘴角勾起,眼睛却越发湿润模糊,好在修长的黑发遮住了她的表情,不至于将狼狈泄露出去。
为何要问?
秦女士为何要问……
非要将表象的和谐撕破,让她无地自容吗。
裴熙无力咬住下唇,阖上眼皮,身旁的人却仍未答应。
快来一个人制止这场审判,不然……不然她真的,要支持不住了。
没有得到回答,秦女士也尴尬,本想硬着头皮再问一遍,却被身旁的裴军抬手制止。
“你这说得什么话。”裴军一脸严肃,“小谭家中白事刚过,你便要急着给她相亲,把人家当什么了。”
秦女士也反应过来,连忙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停,不管你怎么说,提起这事已经不尊重小谭,接下来就莫要再提,安生吃饭。”
这下秦女士彻底蔫了,给谭雨清道歉后老老实实扒饭。
而她的对面,沉默地两人同时松一口气。
因为是在老宅,分房睡可能会让秦女士夫妇怀疑,谭雨清和裴熙被迫睡在一间屋里。
进屋,裴熙已经平复心情,却也间接性明白了谭雨清的态度,极为识趣地将备用棉被拿出来,在沙发上铺展开来。
“你……做什么?”谭雨清问。
裴熙没想到她会问出来,垂下头遮挡住满面辛酸,尽力保持平静:“睡沙发。”
谭雨清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许了她的做法。
晚上,躺在柔软的床上,谭雨清迟迟无法入睡。
熟悉的房间,暗淡的夜灯,窗外月色清灵,风声渐渐,一切都安静而祥和,可心里却乱糟糟的。
‘你们打算何时结婚?’
伯母的话犹在耳边,谭雨清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结婚,跟她最爱的人相守一生。
这本该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可如今竟连违心的敷衍都无法做出。
裴熙会怎么想她?
想必很伤心,也很失望吧。
谭雨清想到那人分明伤心却又强装若无其事的模样,忍不住自嘲。
让爱人难堪到逃出枕边,或许天底下没有比她更可恨的伴侣了。
翻身,将自己埋进裴熙常睡的位置,深吸一口气而后闭上眼睛。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很不可理喻,但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很快很快……
深夜,她做了一个梦。
华丽的教堂中,她和裴熙穿着纯白色的婚纱,耳边是神父庄重严肃的祝词,和询问。
“裴熙,你愿意跟她定下终生,不管风雨苦难,都不离不弃,爱她,尊重她,对她矢志不渝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裴熙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朱唇皓齿,明媚生辉:“我愿意。”
神父偏向谭雨清,同样的誓言和祝词再次讲述,谭雨清也畅快地笑:“我愿意。”
宣誓祈福,交换对戒,一切都那么真实,那么幸福,仿佛相配的比翼鸟,互相扶持,共度余生。
可惜最后却不得善始善终。
“妈!”刚出教堂,一个熟悉的人便拦在谭雨清面前,“今天女儿结婚,你怎么不进去?”
说着她便去拉张淑华的手,却不想刚碰到,就摸到冷腻粘稠的液体。
谭雨清狐疑地去看,然后发出惊悚的尖叫。
从手开始,张淑华的浑身出血,血肉溃烂,散发出浓重的尸臭。
谭雨清松手,害怕地躲开,张淑华却不依不挠地凑过来,阴骘冷凝的双眸死死盯着她:“雨清,你躲什么?难道不想见妈妈吗?”
“雨清,妈妈好痛,心脏,骨头,都好痛,你为什么不来看妈妈?你知道手术刀切下的感觉有多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