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言只好应下,不过转身时却听身后一声不明情绪的轻笑。
“成小姐?”他疑惑地回眸。
成嘉念漫不经心地绕着手指头:“免费送你个忠告?”
“……是什么?”
她兴致盎然地扬起眉:“多关注你的朋友。”
许知言懵圈,想再深入问,周曼迪已经从后面走近。
也不知是与迟间不欢而散还是单纯看不惯成嘉念这个人,她话也不说地直接冲许知言一摆头,就朝门外走去。
不过福至心灵的,许知言在迈步的一瞬间突然回头。
走廊深处,能看见院子里面层林浸染,迟间的身影模糊不清,仿佛也融在了那片人造的翠色之中。
一副随时都能与他告别的模样。
十二月二十四日,是迟绍坤给姜月定下的最后期限。
姜月白天还是照常工作,不过因为节日的关系,晚上许多学生请假,她干脆就取消了上课,于是等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工作室里已经没有人了。
任姐本来热情发来一同聚会的邀请,被姜月婉拒。
任姐:“还想给你介绍人认识呢。”
她假装没看出对方眼里的八卦,笑道:“多谢啦,晚上真没有空。”
“难道……心里有人了?”任姐直接想到一个人,顿时笑眯眯道,“行,如果是他,就当我没说。”
他?
姜月没有顺着再说话。
任姐晚上是全家出动,等她丈夫开车到路口就与姜月道别,姜月起身与她一同走去门口,突然鬼使神差的开口:“任姐。”等人看过来,她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段时间,谢谢你。”
“怎么像告别似的?”任姐大笑,拍拍她的肩,“等我旅游回来一起吃饭,聊聊明年的比赛。”
“……嗯。”姜月的脸色渐渐淡下去,微笑着目送她离开。
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姜月转过身,看着工作室的装修出神。
这里原本的主人应该是高静语,可惜她没能等到投入使用的一天,而她因为高静语来了玉川,又阴差阳错地承袭了她曾经想拥有的这片天地。
姜月从不信命,可又不得不叹服这诡异的缘分。
“如果我今晚可以活着回来,我一定会去看你。”她心中默念,突然听见门外传来鸣笛声。
开始了。
玉川老城区为平安夜举办了一系列商业活动,晚上的灯光秀把迟家堂也囊括在内。
这是迟绍坤瞒着迟老先生应下的,对此迟家一些人颇多微词。
迟书民下班就往迟家堂赶,没进门被秦姨叫到一边。
秦姨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等站定就迅速道:“老先生又在发火。”
迟书民对他爸的一系列操作听过大概,虽然不赞同把堂堂一幢文物保护建筑弄得如此商业化,但想来应该是与天阳的近况有关,便也不好说什么,但迟老先生火气一直不消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多久了?”他问。
秦姨叹气:“从接到你爸电话开始,应该有十多分钟。”
“他电话说什么了?”
“说——”秦姨顿了顿,“晚点过来。”
迟书民顿时皱眉。
这可不像迟绍坤一贯的作风。
他爸这个人,就算再怎么意见分歧,也不会轻易落家里老人面子,更何况他爷爷在迟家的地位,这个时候还推迟时间,不是上赶着找人不快吗?
迟书民揉了揉额角:“行,交给我,您去忙。”
迟家堂对外开放的前面,一张张笑脸仿佛绚烂的花,在霓虹闪烁下繁茂地盛开。
再往里走就是闻讯赶来的迟家亲戚们,他们见到迟书民纷纷打招呼,偶尔有几个仗着年纪大,对迟书民不露声色地示意深处,意思不言而喻。
迟书民逐一点头,礼貌得不得了。
走完最后一条走廊,空间尽显暗沉静谧,与外界喧闹形成心惊的反差。
他穿过天井,望见迟老先生坐在大厅里,拄着拐,在昏暗的光影里像尊怒目的雕像。
迟书民定定神才往里走,笑着招呼:“爷爷,怎么不开灯?”
说完伸手去开灯。
啪的一声,与迟老先生以拐杵地几乎重合。
“你爸最近在想什么?迟家堂前面开放给人参观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现在还要配合什么活动,这是文化人能做的事?”
“爸……也是没办法,您理解理解。”迟书民好言相劝,“天阳那边项目被吊着,他也是想顺着政府的意思,看看怎么解决。”
“就这么把祖屋当人笑话的供出去?要是我以前,这种手段都不屑使,想都别想!”迟老先生忽地一口气更在喉咙口,爆发出一场惊天动地的咳嗽……
迟书民赶紧上前顺气,眉眼温顺地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