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转身往外走去,才踏出门口就看见女儿坐在地上,她抱着头靠着廊柱,整个身子都在颤着。
见此,他快步走过去唤她。
孟姝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的脑中嗡嗡作响,那些曾经被她竭力埋藏的记忆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重现的记忆让孟姝觉得自己生生要被分裂成两半。
她甚至弄不清此刻掌握身体的是孟姝,抑或是——孟昙。
孟琰当然知道她跟在身后,也料到她会受刺激,可却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
他心疼女儿,可他不想女儿旧疾缠身,不知哪天就灯枯油尽了!
“我是父皇,端元,端元……”
屋内的傅明月听见外面的声音,忍着痛起身往外走。
铁镣虽长,但她堪堪走到门口。
看着门外父女俩怪异举动,傅明月觉得碍眼至极,她嘲笑道:“陛下和公主当真是父女情深。”
一直埋着头的孟姝突然抬起头。
她看向说话的人,她不该认识那女子的,可是对方的模样却像是印在她的脑海中。
畏惧、恐惧、厌恶一拥而上。
孟姝的呼吸急促,各种情绪涌出令她崩溃地落下泪。
“她、她为什么还活着?”
“父皇,她想杀我,她要杀我!你却放过她……”
孟琰也疑惑过女儿是有多恨自己,以至于给他下毒,听到她的质问突然明白为什么。
他看出女儿因为受激产生了混乱,当务之急是要先将她稳住。
“端元,父皇没有放过她,没杀她是怕你长大后怪父皇!”他何尝不想将她赐死,却不能。
心病需心药医,若是傅明月死了,她旧疾再犯,岂不是无药可救。
“你就是舍不得杀她!”孟姝的声音变得冷漠,下一刻又带上了哭腔:“父皇……我、我头疼……”
孟琰见状知道不能再这儿待下去,过犹不及。他刚想将女儿抱起,身后又传来笑声。
傅明月看着像是在演戏的两人嗤笑道:“你们要演到什么时候?”
那道笑声声音不大,在孟姝听来像是一道响雷,她直接被惊醒,终于将其和记忆中的女人重合起来。
孟姝看着她,整理着杂乱的记忆。
孟琰却不想再听她开口,走过去便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
傅明月险些被这一巴掌直接打晕过去,白皙的脸颊只一瞬间就红肿起来,她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你、你……”
孟琰面无表情:“当初没有将你处死,不代表现在不会。你若再说一个字让人觉得不顺心,诛你三族。”
话落,他弯腰抱着女儿离开。
他一走,傅明月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刚刚他看她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到了现在,她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算错了。
她恨孟姝,可也没有狂妄到随便毒杀有封号的公主。
孟琰当初放过她,又如此宠孟姝,她自然以为他心中仍有她,再加上京中都传今上离京修养,她便压不住杀孟姝的心思了。
毒杀公主是大事,没有人敢随意处置,等孟琰收到消息回京,孟姝早就死了。
他舍不得杀她的。
可惜,她算错了。
傅明月突然意识到孟姝之所以受宠并不是因为自己,那个叫孟寅时的七皇子就没有这样的待遇,明明他也是两人之子!
若没有记错,当初生下他正是寅时。
这是不想取名,直接就叫孟寅时了?
………
孟琰抱着女儿没走多远,迎面迎上霍朝。
“陛下!”
因为先前中毒,孟琰身子虽有好转,但短短的路,他的脸色本变得苍白。
见霍朝上前,孟琰当即道:“将端元送去雾隐大师住处,要快!”
“是!”
霍朝将人抱到怀里,才发现她并没有晕过去,不过她精神萎顿,看起来比晕倒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紧了紧怀里的人,连忙往雾隐大师的住处赶去。
很快就到了地方。
雾隐见到他们并不意外,甚至早已做好了准备。
“将公主放到里屋的凉榻上。”雾隐又看向孟琰:“陛下,别担心。”至少这次没吐血,也没晕过去。
里屋飘着淡淡的檀香,雾隐跟着进了屋。
孟姝被放在凉榻上半躺着,她知道他们在说话,可是听在她的耳里却变成了嗡嗡嗡的声音。
只见雾隐大师对着霍朝说了什么,霍朝看了她几眼,然后就转身离开屋子。
“你们在说什么?”她甚至听不清自己说的话。
雾隐大师看出她眼中带有恍惚,轻叹一声,敲响手中的木鱼。
孟姝被木鱼声吸引了心神,终于能听清周围的声响,然而很快就被心头升起的窒息感压得窜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