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沾湿的头发垂在额前,给眼前人添了一分纯情的味道。
“谢谢。”
嗓音微哑。
中成药的味道并不好,余殊小脸皱了起来,闷着头一口气喝完。
借着刺激的苦味从睡梦中晃过神来。
林放看着他,眼中似乎藏着心事。
余殊心里隐隐有什么在跳动,鼓噪着不安的情绪,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可能只是病了。
他强打起精神,哑着嗓子用气声问:“怎么啦?”
林放清了清嗓子,眉头微皱,隐有愁绪。
他眉骨高,皱眉时像是群山被阴云笼罩,搅得余殊心慌。
余殊一时失神,想抬手抚抚他的眉。
还没碰上,他又尴尬地缩回手。
林放打量着余殊的神情动作,眼中微动,说道:“你病了许多天一直未愈,我就去问了问余家长辈。”
他边说边观察眼前人的神色。
余殊听得很认真,不疑有他,像是在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林放心中的猜想更坚定了些。
“温管家说,从前你每年这时节都要生一场大病,要去寺里祈福还愿才能得解。”林放顿了顿,直视着余殊的眼睛,“改天我陪你去吧。”
他有一双和前世余殊一模一样的眼眸。
比旁人略浅的棕色瞳孔,眼底含光,似有一汪清泉在眸中涌动,带着温暖治愈的力量。
林放终于讲完编好的谎话,反倒舒了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内心在期待什么,想得到眼前人什么样的答案。
如果余殊笑着说他记错了,根本没有这回事,那所有的猜测都子虚乌有,只是他思念故人的一场妄想。余殊于他只是一纸婚约牵绊住的现代人,只是他生在异乡难得的一个聊得投缘的朋友。
如果……余殊没有察觉到他在撒谎呢?
余殊倚在靠垫上,笑容里似乎在竭力掩饰着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你不提醒下我都忙忘了。”
“忘了?”林放小声复述着。
余殊继续道:“不用你特意跑一趟,我让邓祺陪我就可以了。”
他说完这句话,林放没回应。
像是反应慢了一拍,眼神空洞地望着自己。
余殊撑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林放?”
林放“倏”的一下站起身。
他动作太大,带的连凳子也晃了晃。
第21章
林放他怎么了?
余殊强撑着直起身子来,却见林放脸上流露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情绪,瞳孔紧缩面部肌肉轻微震动。
就好像平日的镇定自若,裂开了一道缝。
“知道了。”
他淡淡应了一声,拿起毛巾和空杯子走了出去。
余殊看着被他落下的托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楼书房,原先书架上的书都换了一批,书脊上几乎都贴着省图书馆的借阅标识符。
借来的与梁景帝、献帝时期的书,林放已翻了大半,只剩下桌案上的一摞。
他坐在书堆前,脑海里萦绕不去方才余殊的回答。
他编造了一个经历,余殊却没察觉。
若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事,余殊为何会记不得;就算真记不清了,也不该装作想起来的样子。
唯一的可能,是余殊在撒谎。
他对从前经历的事记忆模糊,对现代生活的必需品知之甚少;
不敢坐电梯、没见过电动牙刷、不会使用键盘输入法……
诸多不合常理之处,像极了林放他自己刚刚穿过来的状态。
如果……
林放右手握紧,像是要将指尖陷入血肉中。
可无论身体痛感的程度如何深,都无法使他忽视胸腔里涌动的暗流。
余殊,到底是谁?
如果余殊当真如他一般从古代而来,会带有从前的记忆吗?
究竟是前世的余殊穿越至此,抑或是一个不相干的古人呢?
此间答案,都在那首曲子上了。
林放翻开案前的古书,一目十行地找寻答案。
*
睡了一下午,余殊精神好了些。
他见林放有心事的离开,起身从柜子中翻出一个包裹。
是邓祺从医院拿回来的那个。
里面没装什么特别的东西,就一个纸筒、几罐颜料和毛笔刷子。
笔上还沾着未洗干净的颜料。
余殊将那卷纸抽出来摊开在书桌上。
上面是一副已完成了大半的雪景图。
这几日在医院里住着无聊,他就叫邓祺买来了颜料画纸,将就着用料描了幅雪景图。
气势恢宏,色彩大胆,笔力似乎比往日更有精进。
余殊目光没多停留,将雪景图放到一边,手指抚过下面的另一幅画卷。
雪景图下压着的第二张,是一幅不敢示于人前的人物丹青。
一身蓝衣便服的林庭雁在湖心亭上坐着,手中执一柄玉箫,四围有屏风罩着,远山之上有归雁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