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师兄肯原谅我了吗?”宣陵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问。
顾雪岭撇开眼,没回话。
宣陵脸上的期待在肉眼可见下一点点消失,随后,他慢慢松开顾雪岭的手,垂下头,看去十分失落。
“看来不论我怎么做,师兄都不会再给我机会了。也是,我以前那么坏,两次下手要杀你,骗了你八年,还抢过你的东西,换做是我,也不可能会原谅自己的。即便我现在后悔了,还想再做你的师弟,也没机会了。”
顾雪岭紧皱起眉头,咬了咬唇,终归是心软,又握住了他的手,他没看到宣陵低垂的眼眸里亮起几分得逞的笑意,将心底的挣扎抛之脑后。
“我没有生气,宣儿,你还是我师弟。”
宣陵喜不自禁握住他的手,“那师兄别再赶我下山了好吗?”
顾雪岭张了张口,最终没有答应他,目光闪躲着落到宣陵裹满纱布的胸膛上,隐约见到一线血丝蔓延出来,他心下一紧,皱眉道:“还疼吗?”
“疼,疼死了。”
宣陵故意这么说,“若是师兄陪着我,我就没那么疼了。”
顾雪岭听了这话更没法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了,但始终觉得被他这么握着挺不舒服的,心里头也说不上哪里不舒服,说话时语气便有些闷闷的。
“从前没见你喊过疼,顶多就是憋着眼泪偷偷哭,现在反倒是娇气了。”
宣陵嘴角一抽,其实他没有偷偷哭,那眼泪出来了根本就忍不住,况且小时候的黑历史就不要再提了,现在他的忍痛技巧已经很高超了。
“有人疼,自然会娇气一些。”宣陵厚颜无耻地说,还追问顾雪岭道:“师兄已经很久没对我这么好了,师兄一定还是最疼我的吧?”
顾雪岭心里的不适越发明显,索性推开宣陵的手。
“也不知你前几年是怎么装出来的,那副哭包样是故意给我看的吧。”
宣陵心道不是,顾雪岭又说:“你好好养伤,早日好起来。”
“我知道了。”宣陵又笑了笑,“让师兄担心了。”见顾雪岭又皱起眉头,宣陵快速转移了话题,“我昏睡这几日,师父回来了吗?”
说起南宫清,顾雪岭眉间猩红血痕一紧,面色凝重起来。
顾雪岭刚将最近的状况告知宣陵后,叶景和云鹊儿也回来了。
叶景先进来,还白了宣陵一眼,对自己刚才居然为他和大师兄腾出二人空间的行为十分懊悔。后面跟进来的云鹊儿是一脸纳闷,不就是崔羽让四师兄带了句好好照顾大师兄,也别太劳神,照顾好自己这样的废话,早该说完了,叶景非拖着她感慨了半天宗门近况。
宣陵身上的外伤很严重,如今只刚结了血痂,恢复的速度非常缓慢,这也正是南长老忧心之处,只能让叶景辅以灵力日日为其疗伤,促进伤口尽快愈合,叶景进来便是帮宣陵疗伤来了,足足过了半个时辰还没完。
宣陵疗伤时,顾雪岭就一直站在边上看着,待到云鹊儿顺道帮忙换下被血色脏了的纱布,重新上药时,见到宣陵胸口乃至后心那已是深红至发黑的血口时,顾雪岭不由自主将手心捏住一个个血印子,眉头一直紧皱着,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这是他这双手所为的。
换完药后,大抵是稍微舒服了些,药也起效了,宣陵便有些昏昏欲睡,平躺下来时碰到后心伤口时眉头紧了紧,但脸色的确比醒来前好多了,顾雪岭轻手轻脚帮他掖好被子,也不像宣陵刚醒来时那样避而远之了。
“师兄。”宣陵低唤了一声,声音极轻。
顾雪岭倾身靠近过去,“怎么了?”
宣陵似乎连睁眼都很费劲,嘴里喃喃了什么话,便睡了过去。
顾雪岭呆了半晌,才起身,刚才宣陵疗伤时他一直站着,站了快一个时辰,云鹊儿便送他回去休息,回去的路上顾雪岭却是心不在焉。
刚才宣陵跟他说,下次醒来时,还想要见到师兄。
顾雪岭忽然觉得耳尖发烫,下意识伸手捂住耳朵,眼珠子转啊转,望向长廊外的雪色,他现在一点都不冷了,全身上下,尤其是脑袋,仿佛连头颅深处隐隐传来的闷痛也消失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有点高兴。
大概,是因为九师弟……不,是宣儿,宣儿终于醒过来了吧。
只是很快,顾雪岭眼里的欣喜便被诧异取代,怔怔看向被道童带进来,正等在无回宫后殿门前的人。
蒋二裹着厚厚的灰色大氅,见了他便没好气道:“听说你病的快要死了,居然还有力气到处乱跑?”
顾雪岭登时皱起眉头,蒋二不胖了,也不丑了,还挺好看,就是一开口,总能将讨人嫌弃的天赋发挥得淋漓尽致,一点也不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