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的碳火盆虽然小,放在箱子和床之间也能暖和一下。
无论妙琰怎么坚持自己睡外面,小师叔都不肯。
把妙琰丢到床上盖好狐裘大氅,小师叔自己躺在箱子上面对着火盆烤火。
见妙琰当真闭了眼睛准备睡,小师叔笑问:“你就不怕?”
妙琰不解问:“怕什么,房契地契俱在,我为何怕?”
小师叔坏笑了一下问:“你就不怕我欺负你?”
妙琰不屑道:“你哪天没欺负我?头一回见你这么当长辈的,整日和人怄气!”
第十六章
爷俩这次来,主要目的是同那群刁民打官司,彻底断了他们觊觎扬清道长财产的念头。
第二日一早,小师叔先寻了当地代为诉讼的人写了状子,递到衙门。
原以为这次出来就是躲躲桃花,这官司物证俱在,实在不晓得怎么能输。
没想到代为诉讼的人回来一脸为难。
见小师叔窘迫地说:“道爷,这事儿怕是不妥,那占据田庄的人是之前那位清道长的夫家。”
“他家继夫人出的公子,是以儿子的名义继承扬清道长的财产,而且那继夫人娘家的兄弟,前几年走了科举,就放在咱们县里做太爷。”
小师叔心想县里太爷从九品,怎么胆子这么大?
贺扬澈自然不会怕这从九品的县太爷,只冷冷道:“依礼依据打这官司,无论输赢道爷有赏,这产业是以我玄清阁的名义置下,不算扬清道长的私产。”
诉讼的人有点懵,不过也只能行礼退下,
贺扬澈压根儿没把这处产业放在心上,肯屈尊来,也无非是觉得这是妙琰长大的地方,再加上他确实需要躲桃花。
简单置办了大门,又寻了匠人补上围墙。
这曾经的清净道场,连正殿的三清像都被刁民们搬运走,据说砸碎了盖房比土坯结实。
小师叔命人在妙琰的卧室里打了一铺大火炕。
中间用木隔断隔开,拉上幔帐,既保暖,也省的男女有别尴尬。
同处一室,也各有空间。
小师叔深感自己聪明的很。
忙活一通不见妙琰,绕到后院才看见她在打扫一个缠绕了不少枯枝藤蔓的秋千。
秋千上的厚坐垫脏兮兮地看不出颜色,显然一副饱经风雨的模样。
小师叔知道这应该是她们师徒的日常活动,妙琰在清师兄心里,早就成了那苦命女儿的替代。
不敢再酸她矫情,小师叔只好温柔地劝:“坐上去,小师叔推你!”
推着这丫头荡得老高,小师叔不由感慨句:“你比宫里的公主过得还快活呢!”
这倒是实话,宫里的几位大小公主,哪个脑子被驴踢了,敢让他推秋千?
妙琰渐渐走出师父离开的悲伤情绪,留下一串串笑声,激动道:“家师在时说过,我就是她的小公主。”
小师叔第一次见天真活泼的妙琰,宠溺道:“好,从此,你便是我的小公主。”
妙琰哪里敢信,歪着头看向小师叔:“你说的可是当真?”
夕阳给妙琰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小师叔伸手出来说:“拉钩,我若扯谎做小狗。”
俩人拉了勾,妙琰突然从秋千上蹦起来,抱着小师叔的脖子亲了他脸颊一下说:“我也亲你一下,师父最喜欢我亲她了。”
离身的秋千往后荡去,又快速地摆了回来。
小师叔抓住那铁链,恐伤了妙琰问:“是吃饭,还是再玩一会儿?”
妙琰露出俏皮的笑说:“地窖里的红薯还在,小师叔你尝尝我手艺。”
小丫头拿腿嗵嗵嗵嗵地跑了,簪了几朵珠花的小脑瓜消失在水缸的缸沿儿。
又等了片刻果然抱了些红薯出来,塞进灶火,又添了好些柴。
也不知她是要烤红薯,还是宁愿烧了这庙也不给那群刁民。
起初只是烟筒里冒出黑烟,小师叔也没做过饭,尚觉得在可控范围内。
紧接着门和窗户都涌出大量浓烟,急得小师叔不由分说冲进浓烟把这“纵火之人”拽了出来。
俩人呛得剧烈的咳嗽,小师叔伸手抹了一把妙琰鼻子尖的黑灰,不顾掌门的架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饭做的过程惊心动魄,结果也颇为草率。
柴火熄灭了,扒出来的红薯去了焦黑的外皮,黄黄的瓤子还是香甜可口的。
妙琰成了黑脸小包公,灵巧的舌头还在卷着红薯肉往口中送。
小师叔原本衣食挑剔,倒也没嫌弃妙琰有辱斯文。
爷俩消灭掉这些红薯,又烧点儿热水洗漱干净早早休息。
这状子一递上去,正常明日就该开堂过审。
可惜爷俩第二日都等到晌午了,衙门也没派人来传唤。
反倒是来了个健硕的乡下妇女,手里提着一只活蹦乱跳的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