涬溟知晓她那点小心思,但她如今的样子,他并无半点不适,抬手将树枝丢进火堆里,缓缓道:“你可知庄户人家冬日如何过的?”
“嗯?”
秦乔乔疑惑的抬头看他。
涬溟看着她裂开嘴,扯了个带了点恶意的笑容:“他们冬日里可都不洗澡。”
顿了下,接着说:“不洗澡身体难受忍忍也就过了,久而久之便习惯。
但若得了风寒,可能会要半条命,有的运道不好,丢了性命也是有的。
更何况,庄户人家本不富裕,抓药治病有时便能去了家底,没了家底,青黄不接时,靠何活命?”
听到这话的秦乔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却不知该如何说,她知晓涬溟说这些是为了让她日后能独立生存,这一路上,他教的极多……
都是为了她好。
秦乔乔明白的,心里对他的感激无法言喻,沉默了会说:“知晓,我不去洗,忍忍就过了……”
说罢还露出个灿烂笑容来。
看她乖顺应下后,现出好无阴霾的笑颜,涬溟心头不知为何有点儿不是滋味,但没说话,目光幽幽的看向洞口那刚刚冒出嫩芽的野草。
再过些日子,他便能将她安顿好,而自己也是时候离开了。
他妖力没有恢复,遮掩行踪极难,过不了多久,恨不得将他杀之后快的妖魔蜂拥而至,人间这个安稳之地,不能再停留。
看着涬溟又不知不觉的陷入沉思,还浮起些许寂寥神色的模样,秦乔乔看着心里有点不好受,想了下,便开口道:“涬溟,我这会肯定跟乞丐没差了,丑巴巴的,你瞧着不难受么?”
问这话时,她还有点儿紧张的扯了下衣角。
没有一个姑娘不喜欢漂亮干净的,尤其是一个好看到魅惑的男子面前,尽管她还是将涬溟看作‘自家崽’,但依旧免不了俗。
涬溟的目光从动收回,落在秦乔乔伸手,唇角一挑:“为了活命,丑些何妨?”
别说是人了,就是他,在成年之前受了重伤,为了活命,躲在巨兽的坟堆里几十年,靠吃腐尸为生,那时他落魄至极,比那淮海里的怨鬼都不如。
“果然……”
秦乔乔有点难过的双手捧住脸,嘟起嘴巴,泫然欲泣:“很丑……
我都不敢照镜子了。”
看她眼里浮起水雾,想着快要离开的涬溟难得‘好心’一回,抬手捏了下她脸颊:“不丑。”
秦乔乔原本是想用这样的举动来转移涬溟注意力,让他别露出那样寂寥的神色,却被他这一举动弄得一愣,眨了眨眼,朝他笑:“脸都好些时候没洗了,亏你还捏得下去呀!”
离开京城后,她的笑就不同了,每次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眼睛弯弯,跟阳光似的。
涬溟被感染到,不禁也笑起来,然后神色一变,嫌弃的甩甩手:“脏死了!”
“又不是我让你捏的!”
秦乔乔看他这样子,也不在意他明晃晃的嫌弃:“占了姑娘便宜还嫌弃,你这样可是会孤生的哦!”
琢磨了下孤生两字,品出一二味,涬溟心一沉,冷哼了声:“你这模样出去,看谁愿意占你便宜!”
秦乔乔一路上被涬溟这时不时的言语嫌弃不知有多少次,早练出铜墙铁壁了,这会还能笑眯眯的说:“洗干净还是很好看的呢,想来喜欢我的人也挺多的。”
“不知羞耻。”
涬溟别开脸,“你真以为人人都是那太监?”
他原以为,秦乔乔还会继续缠上来说些有的没的,结果等了好一会,都不见她说话,便忍不住偷偷侧头看了眼低头折树枝的她……
她脸上没有笑意,神色很平静,这令他心里有点慌,忍不住想到了许多事,包括自己的过往、她的过往以及过些日子分道扬镳……
涬溟越想心里越是憋闷,冷哼了声后,闭上眼,想眼不看为净。
火堆噼啪了声,冒出火星,秦乔乔将折好的树枝放下去后,抬头看向唇抿得紧紧,眼也闭得紧紧的涬溟,无声的笑了笑,缓缓地朝他身边凑了过去。
看着涬溟眼皮微动,秦乔乔伸手扯扯他衣袖,轻唤:“涬溟。”
“甚事?”
涬溟冷声问道。
明明语气里有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可被她小心扯着的衣袖却乖乖不动,秦乔乔眼一转,柔和下声音来说:“涬溟生气了。”
涬溟睁开眼,淡淡的瞥了眼秦乔乔:“生气又如何?”
那金色眼眸里除了高傲之色,还有丝丝忐忑。
真是好看呢。
秦乔乔忍不住看了又看,柔声道:“是我错了,涬溟别生气可好?”
听到这么爽快认错,涬溟自己都楞了下:“你错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