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话别便花了一盏茶的功夫,直至天都全部暗下来,宁俞和宋文桢才上了马车。
明明没做什么,也就一下午的事,宁俞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累得发慌。
宋文桢捏了捏眉心,问道:“困了?”
“有一点。”
宁俞说着紧了紧袄子,往外看了一眼:“又在飘雪,不过掉在地上便化了。”
宋文桢点点头:“我听大理寺的大人说起,太常寺正在备礼乐、礼舞,到除夕之时又要请一次风雨,不过想来不会大张旗鼓,朝臣们入宫拜上一拜,之后便是家宴。”
“听说北边活活冻死了好些灾民,父皇要是大肆铺张,脊梁骨都会被戳断了。”宁俞现在提起皇上,话语间再不掩饰的嫌弃。
宋文桢不置可否:“密都是天子脚下,又偏向南方,这雪虽说下得厚,却也下得晚些。国库大开,放衣放粮,百姓温饱倒是简单,就是苦了离得远的灾民。”
“前阵子,我看父皇倒是像火烧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把宁殊派遣出去之后,整日就不怎么上心了。”
“六皇子办事让人放心,所以皇上才……”
宁俞冷笑一声:“好了,冠冕堂皇的话便不要和我说了,他就那个德行。”
况且她又不是不知道,宁殊虽然能干,可还是年纪尚小,而且有最重要的弱点——不够心狠。
皇上不够狠,周雪竹也不够狠,宁殊要是将来想坐那皇位,还有很长一条路要走。
宁俞信他能当个明君,只是他没有皇上那么好的福气,有个大长公主为他保驾护航登基上位。
想做那掌权者,该心狠时就得心狠,优柔寡断要不得。
想到这里,宁俞不由抬眼望着宋文桢。
反观宋家两兄妹,一个宋夕灵单纯不谙世事,被强硬纳入后宫为妃,果决地了断了自己的性命;一个宋文桢更是在家破之后,忍气吞声一朝谋反,自立摄政王手里捏着权势。
宁俞一时有些恍惚,对面这个生得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将来居然会独当一面。
不论是现在的驸马之位,或是小小的大理寺主簿,还是被埋没了。
宋文桢对上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颊:“怎么了?”
“喔,没什么。”
宁俞理了理思绪,问道:“方才母亲提起夕灵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冻的,宋文桢脸色有些憔悴,他没看宁俞,收回了视线,双手抱在胸前朝后缩了一缩:“看皇上的意思,不像是玩笑。”
“你那庶兄在大皇兄身后当跟班,一肚子的坏水儿,让夕灵离他远一些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方才在宋府,宁俞也不好直言,所以只好提醒一下宋文桢。
“嗯,我知晓。早前我见他还问了一嘴,他说大皇子许他什么什么,痴人说梦。”宋文桢摇着脑袋,疲惫不堪的样子。
宁俞顺手将身边的一个靠垫递了过去:“大皇兄除了有个皇子的名头,他还有些什么?不过是皇后贴给他的体己银子,也只有宋文庆会信他的鬼话。”
“罢了,我会和爹娘嘱咐一句,先不理会他们母子。”
宁俞看他心烦,也不再说,心里打定了主意,这事她定要管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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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天气确实好了不少,偶尔还会冒些太阳出来,宫中的太监们四处铲着雪,清扫着地面。
因为大理寺不怎么忙碌的原因,宋文桢常在遥宁宫中,他喜欢捧着书卷,一看便能看两个时辰。
这一日周雪竹和刘才人往遥宁宫来小坐,宁俞看刘才人挺着肚子,很是宝贝的样子,不由出声问道:“冯昭仪近来没有为难娘娘吧。”
“昭仪娘娘最近带着六公主不怎么出来。”刘才人爱惜地抚了抚肚子,低声道,“听说正给六公主相看驸马呢。”
难怪。
“皇后也不会让她再出来蹦跶吧,上回她又失了皇上的心,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冯昭仪所生两个公主,头一个前几年就已经嫁了出去,宁霜也是到年纪了,冯昭仪怕皇后在宁霜婚事上头做文章,现在有点夹着尾巴做人那意思。
“还有多久生产?”
刘才人有些讶异宁俞的问题,不过还是如实答道:“算算日子来年春日里。”
周雪竹作为过来人点着头道:“春日里好,不冷不热的,到时候小皇子或是小公主出生,也免得热。”
刘才人抚着肚子笑:“承姐姐吉言。”
要做母亲的人就是不一样,宁俞觉得刘才人身上都少了几分锐气,棱角变得钝了不少。
“生皇子公主都好……”刘才人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