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顷用力抓了把自己的头发,起身时听见肚子“咕”的叫了一声。
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尽管并不觉得饿,但霍顷不想糟蹋自己的身体,决定下楼买点热的餐食。
门开,一团黑影猛的窜了起来。
霍顷一惊,还没反应过来,被用力一推,狠狠撞在玄关墙上。
紧跟着,那具黑影贴过来,一把捂住他微张的嘴,喑哑的开了口:“霍顷,你就那么爱姓唐的,为了他,那样对我。”
也不知道在外面坐了多久,手心凉的像刚从冷柜中取出的冰块,霍顷打了个冷颤。
是舒亦诚。
舒亦诚呵呵笑了两声,昏暗中,笑的霍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醒来后最想的就是报复你,连带姓唐的一起。”
他下意识松了口气,听清他的话,神经又即刻绷紧了几分,他试图掰掉遮住他话音的那只手,可舒亦诚力气极大,那只手像生根一般,紧紧扣在他鼻子下方,便也不挣扎了。
“你说,如果你们结婚的那天,我忽然冲进去把你弄走,姓唐的会不会找我拼命?不过不要紧,他打不过我。”
霍顷冷漠的想,哦,是吗?
“我应该把你带到国外去,这样他们就没那么快找到我们,等我慢慢想到报复你的方法。”
说完这句话,捂在霍顷嘴上的手松了。
舒亦诚忽然整个凑过去,将脑袋埋在他肩窝处,模糊不清的说了句:“我真恨你。”
霍顷忽然愣住。
恨。
一个通常和“爱”摆在一起的字眼,是“爱”的极端,也是“爱”的终极形态。
也意味着从前的爱变成了一坨狗屎。
懈怠推诿的同事、厚脸皮插队的陌生人、雨天飞驰压的雨水四溅的车辆……会让人讨厌、嫌恶、怒气冲冲,恨不得打上一架来发泄心头的不满。
但不会真情实感的恨他们。
恨和爱一样,需要许多许多的力气,在无足轻重的人身上,是难以积攒出太多情感的。
这么多年,霍顷从未恨过任何人,应该也未被人恨过。
舒亦诚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大概是发泄完了“恨意”,再度开口的舒亦诚声音明显低沉了几分,像个破掉的皮球:“我走了。”
人却站着没动。
“发生在两人之间的事,最为有效的解决途径其实也存在于这两个人之间,互相沟通、交流,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医生的话在霍顷心里对穿而过,他抓紧了手机,不抱什么希望的开口:“你……现在有时间吗”
舒亦诚还没回答,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看都没看,直接关机,重新盯向霍顷:“有。”
霍顷:“我想跟你聊聊。”
又一阵手机铃声大作,这次是霍顷的。
“霍少爷。”姚卫一如既往的客套,但言语中早没了从前的亲切,“舒亦诚是不是去找你?”
霍顷看了眼面对面的身影:“是。”
“我立刻到,麻烦霍少爷了。”随即挂断。
晚餐注定吃不成了,霍顷也感觉不到饥饿,索性换了拖鞋。
舒亦诚跟着他往里走:“是我大哥?”
“嗯,他来找你。”
舒亦诚面色难看,灯光下,一贯的苍白通红取代,眼神有些飘忽,呼吸也粗重起来。
霍顷觉得奇怪,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舒亦诚烦躁的搓了搓头发:“一点小感冒。”
脚丫子挪了一下,又抬头,灼灼的盯住霍顷,“你想跟我聊什么?”
霍顷其实也不太清楚,只是兴之所至的随口一提,但他的状态、专业医生的建议,都让他觉得,有必要和舒亦诚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难得两人没有剑拔弩张的针尖对麦芒,正是谈话的好时。
但骤然响起的门铃打破了宁静。
舒亦诚暴躁起来:“说话。”
一想,略带警告的逼视着他,“你想趁机做什么?”
霍顷不明所以:“什么?“
“上次利用我大哥说拿走了度假酒店的合同,这次又想怎么样?”舒亦诚似乎天生不知道什么叫“好好说话”,分明前一分钟还能保持冷静,这会儿又尖酸刻薄起来,“没人能阻止我,我大哥也一样。”
门铃声响的激烈,塞了满满一屋子的戾气。
霍顷忽然明白过来一个事实——从一开始带走他,到后来的度假酒店合同,再到横空出世的两张请柬,舒亦诚一直在表明他的态度。
报复,只有报复。
他恨极了他,只有亲自让他霍顷尝到该有的后果,他才会放过他。
方才的“聊一聊”,在舒亦诚眼里,只是他的权宜之计。
可他又为什么承受这一切?
父母亲让他不要再相信舒亦诚,堂弟骂舒亦诚是垃圾,他们有什么理由欺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