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霄听罢,斩钉截铁道:“我是为了让你死心。”
“让我死心如此重要, 甚至为此放弃了你对这个剧的主导权?”
沈山初冷冷看着他,虽然不了解为什么,但知道这个剧对他的意义大过天。
“是。”顾云霄点点头。
原来张君君没有骗自己, 是他自己骗自己,还非要来这里亲耳听他讲一次。
即使他讲了, 他心里还是要当是假的, 要给自己继续自己骗自己的台阶, 非要告诉自己他说的不是真心话,是口是心非, 他想自己真的变得好蠢, 人一旦有了欲望和不明所以的期待,就会变得特别蠢, 而恋爱中的人更是蠢不可言。
“至于吗?我喜欢你就让你如此困扰,要放弃这么重要的事?那我岂非是个祸害。”沈山初也不知是嘲笑他还是自我嘲笑。
顾云霄正色道:“你真的别发疯了,你好好想想自己在干什么。”
发疯两个字忽然刺痛了沈山初, 他蓦然转头:“你觉得我在发疯?”
顾云霄在他烈火般的灼视下,很不忍心, 也不想违心, 但最终还是点点头。
沈山初终于感到心寒, 原本以为顾云霄是动摇的,事实上他肯定也是动摇的。
可最终他不过是胆小, 宁愿把自己当成一个笑话,当成一个疯子。
可是一个疯子也是的自尊心的,他想当顾云霄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对他说「我就是要你死心。」大概就是他自尊心的底线,是他要真正死心的开始。
沈山初勉强出声道:“你不过是不敢。”
顾云霄沉沉道:“不管是不敢还是不想,最终都是不可能。既然不可能,你非要知道个原因,有意思吗?”
沈山初此刻觉得好累,他像是永远在蹦极,在极高的空中晃来晃去,他自己已经生无可恋,不如拿出剪刀亲自剪掉那根绳子,往下坠有往下坠的快乐。
他觉得自己被生活的化妆师硬生生画出来微笑的嘴角,来维持这一刻的体面,他僵笑着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是没意思,我真没意思。其实一个人也可以滑冰,年年如此,又何必要拉着你一个人。”
刚好营销公司也上来了,和顾云霄说:“顾总,那这个公司的名字就确定了吧?确定了,我们就要去注册商标。”
顾云霄点点头:“确定了,你们去吧。”
沈山初看着他和他讨论这样的问题,于自己简直是生死问题,于他却游刃有余,还能顺便解决其他事情。
他好像在一霎那下了决心,既然他不要,那他一直要给也没意思,不如放手吧。
他决绝地向他挥挥手:“我明白了,以后不会打扰你,也不会在出现在你面前了,再见。”
顾云霄看着他消失在山间的背影,忽然心痛如绞,简直要无法呼吸,他觉得他好像失去了在这里生活的锚,他又变成了一个无亲无故,无因无果的时代陌生人。
大半夜,甄喜甜家里的门被拍得巨响,硬是甄喜甜从梦中被惊醒,她吓了一跳。
心想是哪个疯子,可是疯子门卫是不会放进来的。
她有点不好的预感,穿了睡衣,从猫眼往外看,果然是沈山初和他的助理,深夜发疯没好事。
甄喜甜打开了门,迎面而来就是一股酒味,一个男人借酒发疯,更没好事。
沈山初斜斜倚靠在门上,看着醉了七八分,没有什么力气。
助理一边看着沈山初,一直向甄喜甜道歉:“对不起,甄老师,他非要来,拦也拦不住,您别见怪。”
沈山初道:“放心,她才不会怪你。”
助理更加抱歉看着甄喜甜,却不知道沈山初虽然醉了,却说对了。
甄喜甜见到沈山初还是很高兴的,他喝了酒来只来找她,说明她在他心中始终是独一无二的位置。甄喜甜便道:“没事,进来吧。”
沈山初却不进去,只睁着湿润的眼睛看着甄喜甜,眼睛无法聚焦似的。
也许是酒,使得他的眼睛蒙着雾气,是南方湿润的夜晚,云里的星星一般,显得他更脆弱也更动人了。
沈山初不进去,只站在那里问:“你也觉得我是疯子吧?”
甄喜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想必是在顾云霄那里又碰了钉子。便不回答。
沈山初醉意阑珊地说:“我来呀……来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觉得顾云霄不可能喜欢我。”
甄喜甜看着他,心如刀割,心里想着不如快刀斩乱麻吧,把他拉出苦海。
可是她其实也知道是自己的自私,是苦海是爱海他甘之如饴,只是她私心作祟,是她自己看不开而已。她横了心道:“对……”
沈山初听了,得到了这样的答案是在预料之中,可是她没说出口前,他毕竟还是有一点点其他期待的,也许希望她说谎,哪怕他和她都清楚,那只是一个空虚的安慰。
他心酸地笑了,点点头:“你说得对。”
他又抬头望着她:“我是个疯子吧?”
甄喜甜咬紧牙关,心想早死早超生,痛得越彻底他也许醒悟得越快,她道:“你不是疯子,可是你最近真的像疯子。”
沈山初回头望着助理,惨笑着说:“你看,我最好的朋友也说我像个疯子,看来你们确实没错,我是个疯子。”
说着就往外走,助理忙着去搀扶他。沈山初笑着边走边说:“你觉得我配不上他。”
甄喜甜当然完全没有,她心中满满都是“我当然不觉得,我觉得他配不上你。”
但是她不能让他觉得有任何希望,只不避开他这个话,在后面喊:“你去哪里?先在我家歇一晚。”
沈山初回头摆手:“虽然我是疯子,但还是知道不能连累朋友的。我没事,我要去滑冰,你进去吧。以后见。进去吧,以后见。”
甄喜甜一听,真是疯了,现在大半夜要去哪里滑冰?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她惊心吊胆地道:“混蛋,回来,我不怕被你连累!”
虽然这里是一梯一户,但毕竟夜里太安静,还是怕被楼上楼下的邻居听到,始终也不敢太大声。
沈山初好像听不太懂她再说什么,看着她忧心忡忡的脸,只是重复着说:“别担心,我要去滑冰,再见,你快回去睡觉。快,乖。”
助理连忙对着甄喜甜说:“您先回去吧,我会好好看着这位大爷,绝对不会让他有事的,你放心!”
甄喜甜问道:“他到底怎么了?”
助理道:“他今天去见了顾云霄,伤心了,你也知道的。您赶快进去吧。”
甄喜甜也不好上手拦,怔怔看着他们进入电梯,消失在自己面前,才若有所失地进门,关了门,整个人都清醒了,完全没有睡意,却也没有力气往前挪,只背靠在冰冷的门上。
她心里新鲜的痛像那个深夜的电梯,不断在那里上上下下,时远时近,但永远都在不会消失。
她心想: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看何止是你疯了?是吧,大家都疯了,一起疯了倒挺好。
一出电梯,助理制止不了沈山初,沈山初又在那里给人打电话:「滑冰吗」一起去滑冰,东北滑冰。”
也不知是哪个倒霉鬼又被骚扰了,助理心想但是再倒霉也没有现在的自己倒霉。
对方说:“行,明天吧。我来定票。”
助理大吃一惊,没想到还有比沈山初还要疯的,能配合他一起疯。
待要看看通话人是谁,沈山初却已经挂了电话。对助理说:“只要我想叫,有的是人和我去滑冰。高冷个屁。”
助理连忙点头附和,目前唯一能他快乐起来的事就是赶快把这尊祖宗弄回他自己的家里锁起来。
顾云霄到底觉得不安,发现这几日沈山初再也没主动联系自己,这种不安逐渐强烈,终于打开微信给他发发信。
却发现信息打了个红色感叹号!这家伙竟然把自己拉黑了!
果然是有决断的家伙,虽然这是顾云霄要的结果,但始终还是失落。
他曾经处于那种极端的环境下,永远要做选择,这个选择永远是冲天的箭,没有回转的余地。
没想到来这里,虽然其实已经和过去离得很远,他却莫名觉得怀抱着艰难的使命。
不管有多么艰难,为了使命放弃个人情感永远是他做选择时候的第一个原则。
最终,他还是担心,问了张君君,张君君没有好气地道:“要和我解约了,跑去东北滑雪,拦都拦不住。反正只要不是和你去,我就不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