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们先去看看张县令。”
虽然张贤林现在还在昏睡,但是看他的脸色确实要比刚刚进来的时候好点,估摸着休养几月能见好。
只是可惜了房中名贵字画,屋里价值连城的贵重瓷器碎了一地,字画乌黑,被雷劈的看不出原样了。
一地狼藉。
尽管听动静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张夫人一进房间却还是瞪大眼睛吃了一惊,只得安慰说人没事就好。
“张夫人,食气鬼被我驱散,需休养一段时日县令大人的身体就会渐渐好转,房中的器物还望莫怪。”
他讪讪一笑,“若夫人不放心,怕太守问起来——”
“明日,我会叫仆役放出消息,说县令府夜里来了一伙不知天高地厚的贼人,将府上的财物盗走了!”
张溪常年跟在张贤林身边,联想到太守这些事情她在心里早就有了个判断,她当然明白应该怎样做。
“夫人秀外慧中,唐某便放心了!”
——
只是在二人临出府的时候,唐弈在张府的牌匾后面上贴了一张黄底的符纸,另一张藏在张贤林床下。
以血写下的符字,可用来镇宅化煞。
彼时,夜色浓重,风清月白。
青年的手中提了盏红灯笼,一入夜县令府附近的行人少之又少,不似闹市,一路只听得他的脚步声。
唐弈感觉到既明的视线落在他的后脊。
“不问问,我为什么放他走?”
“你不会轻易放他走的。”既明微微摇头,他不动声色地看了青年一眼,笃定说:“你是在等时机成熟。”
唐弈听此话爽朗地笑了笑,方才故意放食气鬼走只不过不是为了放虎归山,而是为了引出幕后真凶。
虽说在酆都食气鬼很常见,但正常食气鬼附于人身多说需一年,病情加重。书生远在其他同类之上。
张贤林不过短短几日就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
倘若真的放他走,如若死性不改呢?
张县令不是第一个受害的人。
“今晚有一场好戏。”既明收了折扇在掌心里轻叩。
“有的人生前结了仇怨,死后会寻到阳间报仇。”
唐弈的声音慵懒意有所指,说来他从清峰观出来见过不少来阳间寻仇的鬼,一个个可都是十分记仇。
“你不去帮一帮太守吗?”既明有点犹疑地询问。
青年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小祖宗,我疯了不辨他人是非曲直,是善是恶,只要被鬼缠上就去帮?”
“醒醒吧,驱鬼只赚二十文,那是另外的价格!”
他可不是普度众生的高僧,不管今夜李太守在府邸上是横着死还是竖着死,说白了都是他咎由自取。
青年嘴皮上的功夫挺厉害,既明侧头瞧见他双腮微鼓嘴上滔滔不绝的嘟囔,眼睛里分明带着笑意。
许是嫌他步调从容走的慢,既明突然拉过唐弈的手臂不动声色地加快步伐,繁星当头青年微微一愣。
既明理直气壮地提醒,“别让元元他们等急了。”
说的好像元元会惹事一样,唐弈本不敢苟同却突然想到说不定元元真的会,上次还差点把灶房烧了。
他快步跟上了男人的步调,只不过这次目光落在了既明抓住他手臂的手上,他的掌心没有任何温度。
隔着衣袖都能感觉到凉意。
偏偏他觉得心里燥热不堪,望着既明的背影唐弈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是不是因为还牵着红线。
就在青年在思索的时候,男人带着他进了闹市区。
街市上明灯错落,游人如织。
唐弈立刻被人群吸引过去,只见小贩们的摊位上摆有各种花灯,点心玩具,真叫人看得是眼花缭乱。
抓着的道长突然消失了踪影。
闹市里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既明四下张望心里头没来由的升起了一阵慌张,早知道应该把他关起来。
这样就只有自己可以看着他。
“既明——”
人群当中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有人从身后抓住他的衣袍,趁他转身一个微凉的面具便扣在了既明的脸上,抬眼正对上唐弈的眸子。
街市上人潮拥挤,灯火阑珊,只听得几家挑着扁担的卖货郎此起彼伏的叫卖,还有孩子的嬉笑打闹声。
谁点的几朵烟花骤然升空,不少人伫立在原地抬头仰望着五颜六色的烟花,一朵朵绽放着点缀天际。
有人坐在河岸边上放河灯,青年昂起头清亮的眼眸中立刻盛满了漫天星河,既明无声地勾起了唇角。
“去放河灯嘛!去放河灯嘛!”烟花炸开的声音刚好盖住他和男人说话的声音,唐弈只得扬声提高音量。
既明将鬼脸面具系在脑后,见他说了半天却一脸疑惑地佯装什么都没听见,青年比划半天才泄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