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昭为了安她的心,乖乖编辑一段长篇大论,给曲又云过目之后,发给熊儒。
熊儒三分钟之内给了回复:“以前确实有接触过,但上面讨论了一下,因为你的档期调不开,钱也不合适,所以都给你推了,但买卖不成仁义在,我都还和他们保持着友好联系的,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帮你留意。”
顾言昭把回复给曲又云看了一眼。
那意思很明确:放心了么?
曲又云一时半会怎么可能放心。
就像刀悬在脖子上还没落下来,一直等,一直不安。
稍晚一会儿,曲又云到了剧组,坐下之后,先和导演聊了聊今天的戏。
“这个感觉到底应该怎么拿捏,您自己心里有谱吗?”
李颂嘴里嘬着烟,一时没说话。
曲又云闻着烟味心里烦躁。
李颂说:“先按照剧本演,我看看什么效果再说。”
其实他拍电影经验多,直到该怎么和那些条文规定磨。
能不能过审,确实是个大问题。
得早做准备,不然到时候一刀给砍残了没地哭去。
电影里,这一天是男主二少爷的生日。
夫人下厨做了长寿面给他送来。
夫人其实并不温和。
二少爷在她的照看下长大,很少见她展露笑颜。
属于清冷那一挂的美人。
二少爷虎头虎脑趴在桌子上吃面。
他是装的,此人机灵得很。
夫人冷淡地问:“听说你明天要出门办正经事。”
二少爷笑眯眯说:“对,去接一个人,我哥官家身份不好出面。”
夫人看着他,沉默了很久,直到一碗面快见底。
她终于开口,依然是冷的:“咱们家大业大,没有让少爷抛头露面的规矩,不是什么大人物,给馆驿去个信儿,按礼接待就是了。”
她只是稍微提点一句,点到为止。
他能不能听懂,照不照办,她就不管了。
二少爷对自己长嫂的情感变化的节点就在这里。
如果以为他会感恩戴德,那就错了。
他反而起了疑心。
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嫂子是个后院家宅里的正经夫人。
家主在外干的那些糟烂事与她无关,她也并不知情。
他感念长嫂养育的恩情,曾决定终生孝敬。
但如今看来,她也不是那么单纯。
她或许知情。
她更或许和丈夫狼狈为奸。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仅凭疑心,他心里给自己的长嫂定了罪。
可见,这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曲又云和李颂看了拍出来的效果。
李颂:“其实这一段效果还好。”
戏里,二少爷有一个官配的未婚妻。
可惜人设不如夫人出彩,到时候很可能会被盖风头。
后来几天,曲又云和李颂联系的比较多。
还是为了剧情的探讨,李颂在后期的台词上做了些许改动。
尽量让大家做到心里有数,如果有必须要剪的戏份,争取不伤筋骨。
另一边江上寒的剧组。
拍摄进度快赶一半了,正好到了转折点。
曲又云一直惦记着那个蒙眼笑的名场面。
导演和编剧对这个镜头也非常重视。
曲又云特意闲了半天去片场围观。
午后到了剧组之后,听剧务人员说顾言昭受伤了。
曲又云心头一紧,找到正在吃盒饭的顾言昭。
他正坐在塑料椅子上喝汤呢,见着曲又云就问:“吃饭了吗?”
曲又云不答反问:“你受伤了?”
顾言昭撸起戏服的宽袖,说:“擦伤而已,上午有动作戏。”
一整片小臂上都是血痕。
擦过了碘酒。
曲又云伸出手。
他的胳膊往她手心里软软一搭,顺势拉着人坐下。
在人多眼杂的片场,趁着午后偷闲几分钟,什么也不用说,静悄悄的一切都很满足。庭院里一柳树的叶子前些天还是青葱嫩绿,现在又变成了深沉的墨绿。
下午的戏开拍。
打理好造型之后,一条白色不透光的绸布蒙在顾言昭的眼睛上。
萧闵居家养伤,身上穿的颜色都浅淡随意。
袍子领口开的也稍大,长发软软地垂在身后随便用发带一揽。
他眼睛一蒙上,入目只有白茫茫的光。
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了。
坐在椅子上,哪里也不敢去。
耳朵听着周围人来来去去,忽然有人牵住了他的手。
柔软温热的触感搭在他的手腕上。
那人不说话,顾言昭随着她的动作站了起来。
牵着他的手,在他站起来之后,翻到了下面,与他掌心相对。
轻轻的、稳稳地托着他。
他心里知道,在场没有第二人能这样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