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乐离忧空有个子,看着那么柔弱,独自远走多危险啊!可以的话当然是先留下来跟他学几招防身的本事比较安全啦!再过半月他也要离京了,在他离开之前乐离忧陪他一会,应该也不为过吧?
但想到乐离忧对故乡的向往,想到洛京发生的一切带给乐离忧的伤害,挽留的话他一时半会说不出口。
乐洋还是没能送出钱袋。他从其中取出一叠铜板,向包子铺老板要了两个手掌大的热包子。他收起钱袋,接过用黄纸包着的包子,给了一个乐离忧。
“这家铺子大包最好吃。”但也是最贵的。
乐洋对着包子吹了两下气,咬了一口,刚好咬到包里的鸡蛋。
“嗯。”
乐离忧怕烫,所以只敢小口小口的吃,连馅都咬不到。
等乐离忧把包子吃完,乐洋垫着脚把手上刚买来的帏帽戴在了乐离忧头上。
“公子说在离开京城前,你要把自己藏好,千万别被亲王抓住了。”乐洋比了噤声的手势。
“嗯……”观察了会带上帏帽的乐离忧,他觉得遮掩度不够,于是他又跑到另一个摊上买了面具——一个笑脸面具——这下不会有人认得了吧?
城中街道的行人越来越少,乐洋掂量着,百姓该是去看表演了。
“你看过人打树花吗?”乐洋抬头问乐离忧——他真的很高。
“打树花?”乐离忧显然对这个词很陌生。
“我带你去,”乐洋牵起他的手,忽地跑了起来,“快点,现在过去还赶得上。”
乐离忧显然状况之外,但随着乐洋奔跑,乐离忧的心跳也不由变快,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
打树花对乐洋来说已经不是稀奇的事,只有二公子这种人才能每每都看出新意境。但是乐洋还记得第一次看时的触动——现在,他想把这份触动带给乐离忧。
……
人群围着艺人一层又一层,远远可见焰火窜天,黑夜都被照亮。
乐洋看上去有些失望。
乐离忧看着乐洋,说:“能看到,很美。”
他温柔的话语却并不让乐洋感到宽慰。
乐洋看着东南方向的高塔——也许转移阵地,去塔上看最好,但时间可能不多了。他环顾四周,最终选定了公园的围墙。
“跟我来。”始终没有松开乐离忧手的乐洋,拉着他跑向了围墙,并利落地攀了上去。他唤着乐离忧一块上,但即便乐离忧身材高大,攀一道光滑的高墙也不容易。
乐洋在上边看着着急,直接跳下来,站到乐离忧背后,头钻进他的下裳,在乐离忧的惊吓中将他扛起,让他坐在了自己肩上。
“你比我想的要重啊!”乐洋感叹。
乐离忧又羞又愤:“这是当然。”
乐洋没听出他的不快,只道:“踩着我的肩膀上去。”
被动骑在乐洋肩上的乐离忧羞愤难当,但想乐洋好说是他的恩人,还是忍住了。
待两人在墙檐比邻而坐,乐离忧才能沉下心来看焰火。
乐洋为他撩起面纱,让他看得更清晰:“好看吧?虽然远了点。”
“嗯。”
好看。艺人用力挥动着臂膀将火焰打散,火团化成星星之火,光华虽然转瞬即逝,但带给人的震撼却不是寻常火焰能比,就像人的一生,司空见惯的生活往往走不进故事里,无人唏嘘。
“过多几个月……”乐洋摇头,“过多几年,我带你到最前边看,那些个星星点点,靠近了看才更美妙。”
“嗯——我们还能再见面吗?”火树在乐离忧眼中绽放。
乐洋挠挠头:“我要去南边了,你也要去北境吧?”
“……嗯。”
内心空落落的。乐离忧说不清现在什么心情,他只是突然不想走了,故乡对于他好像失去了吸引力,但归乡对于他来说,还是必须做的事——也许那有人在等他。
乐洋忽然有些鼻酸:“我们还这么年轻,还能再见的。”
乐离忧的脸始终对着那片火树银花,乐洋却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然而的目光无法穿透面具。
乐离忧沉默了会,说:“‘离’、‘忧’,这两字放在一起原本不是‘离开忧愁’的意思。”
“嗯?”
“离忧是忧愁,是别愁。”
“啊!”乐洋顿时反应过来,忙道,“那我给你改——”
“不用了,因为它现在有新的含义了,”乐离忧停顿了会,“你给的含义。”
“啊……嗯。”乐洋缓缓回头,也看向那热闹中心。
是自由了——乐离忧想。
他可以走到墙外,他可以无拘无束的在街上奔跑,他可以远离人群,坐在最显眼的地方,不用躲躲藏藏……
他自由了,但失去的尊严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