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也要把安明熙也调离,到底是为了监视他还是另有目的,他就不清楚了。
帝王心猜得差不多了,花千宇愤恨的心也就逐渐平息了下来。
……至少不是把墨哥调走。
不管是一年,还是两年,也许三五年,他终有一日会归来。不,也无需回都,他只要能卸下监察御史的责任,他就能前往北疆,实现他的大义。
他想明白了,如今他只能争取提前“解放”,即便他即刻弃笔从戎,也无法在几年内平息已持续了十几年的战火。即便没有他,战事也有其他将士主导,只盼那位停留在他记忆中以泪洗脸的姐姐能等到他实现对她的承诺。
他没有办法改变现状,只能改变想法。
……
被带到花千树寝室的于昊端正地坐在床上等候所谓二公子的到来。原本他是想站着的,但忆起丫鬟说让他上床上等,他还是变扭地坐在了床沿。他把无处安放的双手搭在了膝盖上,腰杆挺得笔直。
他那被丫鬟擦成半干的长发用发带松散地扎着,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于昊觉得这副模样不太适合见把他带到府内的像恩人一般的大人物,但实属无奈。
他是来请求成为相府的门客的,因为他在赶考的途中他已经将盘缠用得差不多了,会试落榜后在洛京不知何去何从的他也用完了最后的盘缠,只能去当店小二,赚点口粮。然而当店小二只能解决生存难题,留在只管吃住的酒馆让他连圣贤书都看不起,远不能让他离理想更进一步。
早年丧父,成年丧母的他了无牵挂,家乡太过遥远,他也不愿放弃入朝为官、为民谋福的理想,所以他留在了洛京,所以他决心自荐,不过对于丞相能看得起他这个穷书生,他没有自信,自以为连门都进不去。原本他只是做做梦,正经的打算还是去地位低点、也喜欢收门客的官员府上试试,不想被老板娘灌了点酒,再被扇了点风就来了。
竟然让他这种醉鬼进来了,想必这个二公子是个大好人,也许能行——这么想着他就等了一个多个时辰,屁股都快发麻了。
就在他正考虑要不要先站起来走走时,门开了,进来的时一个高个青年,约莫就是他要等的二公子了。
于昊正要起身作揖,但花千树先开了口:“你怎么……在这?”
他忽地想起是自己让人把这人放自己房间的——其实他只是顺口,这样轻浮的话语,他向来是张口就来。更让他意外的事,这名青年竟然不仅不排斥,还这么温顺……主动?
于昊不明白他的意思,思考间也就没动静。
我理解错了?不应该坐这?
他还以为让他坐床上是贵族的怪癖。
于昊排除杂念,心以为还是行礼要紧,但屁股还没抬起来,走近的花千树就弯下腰,脸对着下方于昊的脸,观摩过后,笑道:“也许我真该做点什么。”
这么说完,他直起腰,居高临下道:“抱歉,对于男子,在下还缺少经验,怕是要拂了公子美意。”
这意思是……
对花千树的语义恍然大悟的于昊顿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但明面上,他还是客气地起身作了揖,道:“公子见谅,是敝人失礼了。”
“无妨。在下花氏,名千树,单字火,敢问公子尊姓大名?”花千树的一只手背在身后,泰然问。
于昊保持抱掌的姿势,方才抬起的头再度低下:“不敢让公子如此客气。敝姓于,名昊,字浩然。”
在于昊眼中,用着谦辞的花千树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世家公子们的傲气浑然天成。
“浩然兄手持文章而来,是想投奔花府门下的吗?”
于昊心里嘀咕:真是自来熟又直接。
“是,先前多有冒犯,请公子恕罪。”
“无妨,不过遗憾的是,我家大人不收门客。”
于昊顿时觉得自己空欢喜了一场。
——那你为甚要让我进来?就为了羞辱我?
“浩然兄不必多礼。”
“是。”于昊弯了下腰后放下手,直起身。
“不过我可以收下你,不知浩然兄意欲何为?”
于昊抬头看他,道:“公子可看过敝人手笔?”
于昊不认为他收留自己是有什么正儿八经的目的。
“看了。”
“如何?”
花千树直言:“难以及第。”
于昊如受五雷轰顶。
“依我拙见,文章虽用词谦逊,但藏在其下的咄咄之意显而易见,若是拿这样的文章参与科举,怕会惹得考官不愉快。”
确实,这是于昊回忆着会试的行文复写的,也确实让他落榜了。
“此中话道,贫者,富者皆求上,然贫者俞穷,富者俞富。富者之富取于贫者,贫者之穷乃于富者。富者虽富,不愿施其财;贫者虽勤,子孙之命无法改。浩然言以为要改善下层百姓的生活,须逐渐缩小穷富人之间的差距,并给出了不少不错的提议。然,你所言多从下层望上望,无法跳脱平民的思维,此虽可见你为民之心,而视角太低,使视野也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