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阿九望了望四周,压低了声音,“明熙。”
邻桌坐了一位老人和一位少年,看上去只是普通百姓。
“何事?”花千宇眼中带笑。
“我……没事。”
不出花千宇意料,阿九又一次退缩了。虽不知阿九想说什么,但看阿九有意避开他的样子,要说的多半不是对他有利的话。
阿九不能确定在未与安明熙商讨前,在花千宇面前直言是否会破坏什么,避不开花千宇的话,他只能选择沉默——安明熙也未下达过任何指令,难道是希望他视而不见吗?唉,他不过是一介下人,安明熙没必要事事告知。
见阿九异常低落,本想等阿九主动提出单独聊聊的安明熙叹了口气,道:“阿九,直接说吧。”对阿九来说,接受命令似乎永远比主动提议要轻松得多。
阿九惊讶抬头,问:“在这里?”
“嗯。”
阿九再度确认:“是那件事吗?”
“直说无妨,我想听听千宇的解释。”
安明熙喝了口茶,神态淡然,却让花千宇生了不祥的预感。
“我……”阿九咽了口唾沫,“那一日我听小……宇对乐洋说是因为喜欢相貌出众的人才喜欢明熙的。”
既然能当面对质,当然是把话说开比较让阿九放心——阿九不怕招花千宇记恨,但他不能放任四殿下受人蒙蔽。
花千宇仔细思考,把被他丢在一旁的记忆拾起来检查过后,才把阿九所描述的和自己真实经历的对上号。
安明熙放下手中的杯子,问:“你有何解释?”
花千宇正襟危坐,道:“我没说喜欢相貌出众之人。”
“那你说了什么?”
花千宇避重就轻:“我说喜欢明熙的脸。”
“还有呢?”
这么问,是安明熙也听到他们的对话了吗?
那日的记忆逐渐清晰,花千宇不由心虚,他的脊背也随着这份心虚稍稍弯下。
“我没说什么……都是乐洋说的。”
“乐洋说了什么?”
花千宇再怎么慌,安明熙的语气都像是在讲不疼不痒的事。
“说……我是不是只喜欢明熙的脸。”
“你的回答?”
花千宇再度直起后背:“宇只是说笑。”像在用全身辩解。
“不要逃避问题。”
“我说,是……”
“还有呢?”
“没有了。”
安明熙抬起眼帘,看着花千宇,口中吐出一个名字:“离忧。”
花千宇额角滑下一滴冷汗——果然听到了吗?
“真的只是玩笑罢了……明熙信我啦……”
安明熙起身,出了座位,拂袖离去。
“明熙——”
东泰远放下茶钱,仆从们跟着两位公子离开,却又小心地与公子们保持合适的距离,给予他们倾谈的空间。
阿九望着急着解释的花千宇,回想起那夜所见的乐洋与离忧,心思:也许小公子确实只是说笑……唉,但愿。
——听完邻桌之人对话的少年忙用眼神向同桌的老人示意,不待东泰远一行人走远,两人便匆匆跟了上去……
城外不缺草木,尤其处在江南,林中这一处足以安一座大宅子且难生寸草的沙土尤显难得。
乐洋也想不出此地为何是这般景象。
身后传来马蹄声响,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隐约听到来人谈话的声音而产生不好预感的乐离忧杵在了原地;担心自己和同伴会被马儿撞上的乐洋朝后望去,只见是四个带着络腮胡子的西域男性。
乐洋想,这些男人应该就是夜里在客栈入住的那几位房客了,这时还能碰着,真是巧了。
领头的男人被这大胆望着他的的小娘子吸引了目光,他让马儿逐渐慢下,仔细打量了好一会,便觉察了不常。
男人勾起一侧嘴角,停了马蹄,下了马背,向乐洋走去,口中说道:“又是个喜欢打扮成娘们的小郎君。”
沙哑的嗓音、源自外域的独特口音……
近在耳边的声音像恶鬼的诅咒,从久远的过去开始纠缠至今,成了乐离忧逃不开的梦魇。
是梦吗?又是一个真实得令人作呕的梦?但这一次,他没再被困在幼小的身体中,没再陷入童年时的无力而难以自拔——他也许可以手刃仇人。
他下定了决心面对恶鬼,转身正对前瞧见男人向乐洋伸去的手,他即刻将乐洋揽入怀中,同时再度背向男人,以己身为墙,阻隔男人与乐洋。
乐洋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意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离忧……”
男人爽朗地笑了起来,后道:“我这么可怕?”
不远处还骑在马上的同伴催促着他:“维克,这种货色又不是没见过,你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