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沉吟片刻,道:“我会寻一些人,向我证明你真的能听到别人心里在想什么,我才能做决定。”
婧理解的点头。“可以。”
若她真的能读心,那杀稷就是理智冷酷思考后的自保,若不能,便是不长脑子的得志便猖狂。
兆的行动力很快,没两个时辰便让人随机带来了不少人与婧见面,全都是婧不认识的人,上到贵族下到奴隶各种出身的都有。
婧一个都不认识,却能说出每一个人心中所思所想,都不需要别人开口说一个字。
哪怕读心很荒谬,兆与井雉也不得不承认,婧真的能听到别人心里想什么。
如此一来,稷的死因也厘清了。
因为习武有成的缘故衰老缓慢,看上去只有二十余岁的井雉一瞬间老了好几岁,两鬓染上了霜色。
“这是不是报应?”井雉忍不住问兆。
兆懵然的看着井雉。
井雉迷惘道:“是不是我当年对阿弟见死不救,所以今日轮到我的骨肉自相残杀?”
兆伸手将井雉搂进怀里。“不是报应,这只是权力的代价。”
权力迷人心,众生皆凡人。
天平两端一端放上权力,另一端不论放上什么都无法压过权力那一端,亲情友情爱情,都不能。
井雉在兆的怀里沉默了许久才道:“不要杀她。”
“嗯。”
“聆听人心,我没法想象她这些年看到的世界是怎样的。”井雉道。
稚子的世界是单纯的懵懂的无知的,因为大人将风雨与肮脏都遮挡了,但一个孩子若是从一开始就能看到伞外呢?
兆道:“我们将她幽禁起来吧,不要让任何人接触她,也不要让她再接触任何人。”
井雉沉默须臾,终是嗯了一声。
婧被迁到了另一座宫殿,但宫殿所有出入口都被堵住,只留在一个在婧进去后便会封死的小门,以及一个用来递送食物和衣物的小窗口。
婧对此没什么意见,只是问唯一来送自己的井雉。“你们打算关我多久?”
井雉道:“我也不知道。”
婧闻言又问:“我的收藏放进去了吗?”
“都放进去了。”井雉道。“你以后有什么想看的书,将书名写在犊版上,我会寻来让人放在窗口。”
沉默须臾,婧道:“我不是妖孽。”
井雉一时无言,不知该说什么。
婧继续道:“你们说过的,我不是妖孽。”
井雉迷惘的看着婧,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婧解释道:“我进过你们的精神岛屿,相当于梦境。”
井雉:“....”她好像知道为什么很多东西明明没人教小崽子却能无师自通了。
婧解释道。“我也不是什么人的梦境都进不去,你们与我有血缘,我往来比较容易。你在梦里抱着我说我不是妖孽,不要说梦里的话不能当真,那是你的潜意识,人的潜意识是不会骗人的。”
好半晌,井雉终于找回声音。“我说的应该是,你不是妖孽你是我的孩子。”
婧讶异的看着井雉。“你记得啊?”
“猜的。”井雉抬手想摸摸小崽子的脑袋,手伸至半道,想起稷铅灰的脸,又放下。“你是我的孩子并不代表你是人。”
人是不可能听得到别人心里想什么的,更不可能跑到别人的梦里溜达,正常的四岁稚童更不可能在一番深思熟虑后杀死胞兄。
婧懵然的看着井雉。
是这样吗?
“我不会伤害你。”婧小声道。
井雉闻言反问:“那我若想伤害你呢?”
婧无言。
井雉叹息,终于忍不住摸了摸婧的脑袋。“这一别,我们这一生都不要再见了,如此,对你我都好。”
婧抿唇,好一会才闷闷的吐出一声哦。
目送婧进了宫室,最后的小门被封死,井雉凝望着宫墙,许久才转身离开,回到起居的宫殿时发现这两天不知道跑哪去了的兆终于见到人了,身上没有血迹,周身却若隐若现的缠绕着血腥味。
井雉皱眉。“你做什么去了?”
“处理了一点早该处理的东西。”兆道。“她怎么样?”
井雉想了想,回答:“不哭不闹,很乖,没有逃跑。”
兆点头。“主父崩了,国孝期间深居简出很正常,身体抱恙,一直深居简出,慢慢的她不见人就会所有人习惯。”
主父崩了?
井雉不由一怔,最终还是没去问怎么崩的,而是点头附和了兆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把井雉关起来,原因很复杂。
一,夫妻俩实在不想再看到婧在自己面前晃悠,会忍不住想到死了的稷
二,不知道怎么和婧怎么相处,正常人都很难与一个能读心的人泰然自若的相处,哪怕是圣人,心中也不可能只有光明没有阴影,不然也不会有论迹不论心的说法了。甚至不是所有人都和辛筝一样,或者说,辛筝那种能对自己所有阴暗与罪行问心无愧的人属于稀有品种,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如果婧不是亲生的,这对夫妻肯定把她当妖孽送上火刑架了,对于掌权者而言,心思是透明的是很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