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是再也回不去了。
祁宸以后大概只会记得他的骁韩云,他辜负过的人也只有骁韩云,在他心里唯一的那个骁韩云。
骁粤终将是将一切都还给了他,连那些偷来的时光也不会属于骁粤。
……
方裕物走进骁粤的营帐,榻上的人不见了踪影,被窝里已经没了余温。
他循着去了月牙儿的营房,月牙儿已经睡下,当他到了骁韩云的营房,得知骁粤向储玉坦白了真相后,他心里的担忧如泼了油的烈火。
他着人四处寻找,把整个周边的寻了个遍,最终循着一阵飘在风中的旋律,在离营地较远的一处山崖前找到了骁粤。
方裕物悄悄遣散了同行的士兵,独自走上前去。
这片山崖朝着黄沙谷的方向,骁粤心里在想谁,方裕物不猜便知。
骁粤感觉肩头一重,身上多了一件衣服。
旋律骤然断开,骁粤看了看坐到身旁的方裕物:“…都谈完了?”
方裕物淡淡点头。
“我们能赢吗?”
骁粤的声音喑哑,弱的仿佛化在风里。
方裕物双手撑着身后的草地,仰视星空:“你都这样了,还关心我呢?”
骁粤知道自己很失态,垂下眼看着手中的树叶:“对不起侯爷,我没能劝住祁宸…”
“行了,”方裕物笑了,“红皮卷一事是本候自己的决定,你不必自责。”
骁粤张了张嘴,还未发出声音方裕物便打断了他:“其实祁宸比我更有为君的气魄,想来若先祖皇帝像我这般感情用事,那南粤大概是不复存在了。”
骁粤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对…”
“停。”方裕物无奈地打断他,“本候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那三个字,看到你现在这幅样子,本候倒宁可你永远也不知道这些事。”
方裕物侧头看向骁粤,下颚扬起了一个弧度:“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比骁韩云更像一个行将就木的人。”
骁粤垂下眼,月光洒在他纸白的脸上,却被鸦羽般的眼睫挡住,眼底一片漆黑阴郁,像一个立在风里的纸人。
“骁粤,你看着我。”方裕物道。
骁粤抬头,方裕物那如兽瞳般的眸子直挺挺地看进了他的眼里,在月光下流转着异常严肃的光。
他说:“倘若本候未死,你也愿意,那本候还是那句话,我神通候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骁粤的眼中噙上了泪光,他看着方裕物:“侯爷您这样……骁粤无以为报。”
“不必报。”方裕物坦然道,“本候做事只讲开心,不讲回报,你若真的觉得内疚想为本候做些什么,那便不要再心灰意冷了。”
骁粤:“……”
“本候想看到当日那个拿着打王鞭运筹帷幄的骁粤,”方裕物坐直了身子,望着远处的山河平原,和苍穹之上更深的夜空,“那时候的骁粤没有依靠祁宸,没有依赖任何人,依然敢同本候这样的危险人物相坐对峙,甚至将本候算计得明明白白,所以……”
“………”骁粤眼中尽是颤抖闪烁的光芒。
“所以即便没有了祁宸,你也并非不能活,”方裕物道,“你只是需要时间振作,本候与祁宸不同,在我身边你可来去自由,他日你若有了方向,随时可以离开。”
骁粤深深地凝望着他:“侯爷。”
方裕物神情严肃,声音却很轻松,他站起身向骁粤伸出手:“我们回去吧,今夜本候亲自为你守夜。”
骁粤动容万分,他看着方裕物的手心,良久后,缓缓地伸出了手。
第86章 第六卷 ·花灯红树红相斗(6)
骁粤失眠,他根本睡不着。
他也没有想到方裕物会真的替他守夜。
方裕物每日军机缠身,与大臣夜夜会谈至深夜,时候还要一意孤行地为骁粤守夜,一连好几天。
莫子卫是在担心方裕物的身体吃不消,为了让方裕物睡个好觉,他串通了骁粤,悄悄在方裕物的茶水里下了蒙汗药。
子时已过,月儿高悬。
服了蒙汗药的方裕物被莫子卫背回了营帐,骁粤也很想给自己来一包蒙汗药,自从祁宸下山,他再也没有睡着过。
这几日,骁韩云的身体每况愈下,病情急剧恶化,甚至出现了咳血的状况,进食的次数越来越少,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老军医说他随时都可能醒不过来,骁粤担心五红珠还没送到,他就先撑不住了。
骁粤乘着月色走到了骁韩云的营房前,营帐里烛光微晃,门前的木板台阶上,储玉正坐在地上抱着脑袋打盹。
骁粤心想悄悄进去不惊扰她休息,怎料这小丫头惊觉敏锐,骁粤才刚一只脚踏上木阶,便听到了拔剑出鞘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