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意料中的事,冯素贞出奇的平静,手下手指继续翻飞,琴音再次响起,“钱昱,你这边呢?”
听闻问到自己,钱昱回禀道,“探子回报,亓王日前会见了蛮夷首领,并且听说这几日,他们日夜操练,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强攻忻州的苗头。”
“嗯......”冯素贞微微颔首,“休战近一月,怠而竭,况他们补给比我们好不到哪去,应是按耐不住。”
琴音戛然而止,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这些天可有京城的消息。”
钱昱摇摇头,“斥候回报,尚未见到援军的迹象......”
月影婆娑,洒下满地斑驳,冯素贞眼波流转,遥望皎皎明月,轻轻叹息,“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一声长叹,冯素贞抹了一把琴弦,凝眉吩咐,“璎珞,钱昱......你们俩这两天安排下去,让所有兵士做好战前准备,不消几天,将有一场硬战等着咱们。”
两人连忙点头答应。
只是看到冯素贞秀眉深锁,璎珞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冯姐姐,你是不是想公主姐姐了?”
冯素贞方才弹奏的曲子分明就是凤求凰。
不置可否,冯素贞点点头,眼神也随之变的深沉,“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咱们这仗打的太久,太久......也该结束了。”
“我也想家了。”钱煜从旁附和道。
忽然,好似想到什么,他一溜烟跑回后衙正堂。再出现手上便多了一壶酒和三个瓷碗。
把酒满上,分别送到冯素贞和璎珞手上。
接过碗,璎珞忍不住打趣道,“你这是要准备壮士断腕么?”
“断你个大头鬼。”毫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钱煜回敬道,“我这是希望咱们尽快结束战争,争取早日回家。”
为了早日结束战争啊,这酒得喝——
端着酒碗,冯素贞思绪翻飞,轻轻酌饮一小口,酒的醇香带着些许苦涩尽数在口中化开。
“月是故乡明,咱们是该回家了。”
“诶诶诶,冯姐姐你伤才好,不能喝酒!”
还未酌饮第二口,手中的碗便被璎珞夺过来,并狠狠瞪了钱煜一眼。
在璎珞的瞪视下,钱煜难为情的挠着头,“我这不是忘了么?”
“冯大人,要不您给我们再弹奏一曲吧?”
“好——”
轻声应道,冯素贞在琴前坐下来,手指翻飞,琴音不绝。
这次的曲调和前面的曲中带情,满怀思念不一样,而是激昂、慷慨,振奋人心,带着戈矛杀伐的深沉气息。
激昂的琴音响彻忻州府衙,战斗的意志传达到每个兵士心中。
一曲流觞,在明澈的月光下格外的扣人心弦。
三天后,休战月余的蛮夷终于对忻州再次发动强攻。
城外鼓声震天,蛮夷兵士在忻州城楼下面不断叫嚣,喊杀之声惊心动魄。
缓缓登上城楼,冯素贞一身银白战袍出现在城楼正中间,傲然俯视着楼下浩浩荡荡的攻城人马。
城楼下面,亓王和蛮夷首领骑着马在队伍中间,看到冯素贞出现在城楼上,他将右手举过肩膀,喊杀之声瞬间寂然。
这是冯素贞自上次战役之后,再一次和亓王正面对峙。
“冯大人,别来无恙!”抬头仰望着城楼上的冯素贞,亓王率先开了口,“本王听说冯大人受伤,可是时时刻刻记挂着呢。”
呵...... 猫哭耗子,假慈悲!
好一副惺惺作态之势。
冯素贞嗤笑一声,面色严峻,“多谢王爷记挂,冯某伤势已经康复,如今——好、着、呢。”
后面三字冯素贞说的极为缓慢。
“如此甚好。”对冯素贞的话外之音完全不在意,亓王浅笑晏晏,“冯大人,本王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能有什么好话,冯姐姐,别听他的。”璎珞在一旁小声嘀咕。
“无妨,且听听他要说什么?”制止住璎珞,冯素贞挑眉看向城下,“王爷但说无妨,冯某洗耳恭听。”
“如此,本王就直言不讳了?”
“王爷请讲......”
这时候,一阵风裹挟着满地沙尘吹过,亓王象征性的咳了一声嗽,清了清嗓子,“冯大人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三岁小孩都再清楚明白不过,璎珞和钱昱听到这话,两人已经按耐不住将手放在剑柄上。
“冯姐姐!”
“冯大人!”
抬手制止住璎珞,钱昱,冯素贞冷峻的目光射向城楼下的人,打断亓王未说完的话,“王爷接下来是不是还想说,让冯某投靠王爷,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冯大人果然是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