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天过去,许卓的尸体发臭腐烂,它都没有狂吠示警,只是鸡贼的咬破了狗粮袋子,把自己喂得浑圆。
多多一直在房间里活动,事发当时它必在现场,把凶手看得一清二楚。
之所以噤声,肯定是因为它看见的人,是它真正的主人——叶枚。
如果没有她,多多根本不可能进许家的门,许卓对宠物狗又没有执念。
宋春芝走进大卧,打开衣柜,发现里面只有男士衣物和换季被子。
叶枚的衣物,都集中堆在小卧的衣柜里,还有一些放在床上。
宋春芝随手拎起一件还没洗的秋裤,拿到多多面前让它嗅。
“闻到味道了吧?”宋春芝拍拍它的背,催它快走:“她去哪儿了?你带我过去。”
没有任何意外,多多疑惑的甩了甩头,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它毕竟不是经过训练的警犬,想靠它来抓凶手,未免太过勉强。
【我做不到哦。】
它继续用无辜的小眼神看着宋春芝,可爱又天真。
宋春芝萌生出了强烈的恶心感,她本就不好的胃开始发疼。
因为它的眼神,那“不干我事”的态度,像极了叶枚流产后的样子,就仿佛全世界都欠她的,她是最无辜最需要安慰的人,谁苛责她谁就是坏人。
从此之后,丈夫对她更为疼惜,婆婆对她更为照顾,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把得到的全都都视为理所当然。
以前宋春芝为了许卓还能忍,现在她可忍不了。
她拿出一盒狗罐头,盖子已经被划开,轻轻一拉就弹了起来。
多多鼻子很灵,立刻站起来,用力摇晃尾巴,着急的左探右探。
这些天来,它一直吃颗粒狗粮,虽说不限量,但也吃腻了,急需打牙祭。
宋春芝把罐头放在它跟前:“吃吧。”
最喜欢的马鲛鱼罐头,还有羊羔肉!多多乐得直哼哼,嘴巴咀嚼不停,狼吞虎咽。
“慢慢吃,都是你的。”宋春芝转身拉开滑门,对着阳台席地而坐,表情淡漠的欣赏即将枯败的花草,并没有要去浇水的打算。
地板很凉,她的屁股也凉凉的,身后便是空旷冷清的客厅,还有一只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吃个痛快的蠢狗。
许卓在地上躺了很久,死前一定很冷吧?
有罪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阳光给宋春芝头上的银丝镀上一层薄薄的金黄,但她的内心却没有一丝光亮。
等她回过神来,太阳已被乌云遮住,天空暗淡了好几个色号,像调色失败的涂鸦。
她拿起电话,听到老伴的声音。
“还没整理完吗?车已经到了。”
“噢。”她抓着门框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走进客厅。
多多侧身躺在地上,四条腿直直的伸着,一动不动,嘴角还有呕出来的少许狗粮。
万幸的是,它那双恶心的眼睛终于闭上了,永远不会再睁开。
宋春芝从单元楼里出来的时候,推了个大行李箱。
箱子是叶枚的,淡蓝色,上面还有各种卡通贴纸。
箱子有点沉重,滑轮把地面摩擦得很响。
许常德见她把箱子推到垃圾区,奇怪地问:“丢了什么?儿子才刚走,不要瞎丢他的东西。”
宋春芝抻开一边嘴角:“这东西没有留着的必要。不信的话,你可以打开看看。”
行李箱没上密码锁,直接按下就可以打开。
许常德对老婆是有怀疑的,他刚想把箱子打开检查,就看到她破罐子破摔的表情,蓦地产生某种恐惧。
儿子死后,他变得患得患失。越是想要记住什么,记忆就流逝得越快。
“……算了,先去殡仪馆要紧。尸体就停放在冷库里,法医已经检查完了,我让他们直接送过去的。”
亲戚们来帮忙处理后事。一般殡仪馆会做“假三天”的追悼会。
所谓的“假三天”,就是亲人死亡的那天夜晚需要守灵,第二天集中哀悼,第三天凌晨出殡,整个流程不到72小时。
“把流程省略,直接火化吧。”宋春芝淡淡道。
亲戚们劝:“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追悼会可以办的。工作人员说了,可以做遗体防腐和美容,只需要再加一万块……”
“不必了。”宋春芝坚持。她现在最不想见朋友,听他们说“节哀顺变”之类的话。
许常德也跟她持同样的意见。主要是遗体放得太久,又在法医手下开了刀,本来就够惨了,不适合供人吊唁。
许卓公司那边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知道二老不想办追悼会,行政部主任亲自把慰问金送上门来。
“可惜了,小许前途大好,是个做大事的……唉!”
火化间,只有名字里带着热度,实际上是整座殡仪馆里除了冷库之外最阴寒的地方。